蘇秦頓時大爲震驚：“這不可能吧，王洶爲了保住王山的性命，不惜前後下跪三次，他連尊嚴都可以不要，怎麼可能不重視王山呢？”
“並不是這樣的。”江暖雪搖了搖頭：“你仔細想想，王洶確實下跪了三次，但是這幾次下跪對他真的有那麼大影響嗎？”
“從你們今天的電話溝通就能看出來，王洶是個很能夠控制自己情緒的人，他自己也說過，識時務者爲俊傑，對他來說，幾次下跪可能算不上什麼。”
“第一次和第三次看到的人不算多，可能確實是這樣，但第二次下跪可是被全程直播了啊，就算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次下跪對他道上名聲的打擊也是不可避免的，他願意下跪，不正好表明了他對王山的重視嗎？”
蘇秦搖了搖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江暖雪聞言輕笑一聲：“並不是這樣，你再好好想象，王洶第二次下跪到底是爲了什麼？是爲了王山的性命還是爲了他自己的性命？”
“等等，難道說，王洶並不是爲了王山而下跪，他當時願意那樣做，只是爲了保命而已嗎？”
江暖雪的話如同當頭一棒，敲醒了混亂的思路，蘇秦立刻就回憶起了王洶第二次下跪時的場景。
看着蘇秦恍然大悟的樣子，江暖雪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沒錯，當時王洶只是想保命而已，他如果不下跪的話，你就會煽動患者徹底要了他的命。”
“不對，我那時只是詐他而已，王洶關乎我們之後的計劃，我怎麼都不可能殺他的啊。”
蘇秦搖了搖頭，眼中又帶上了幾分不解之色。
“你是這樣想的，但王洶可不知道啊。”江暖雪搖了搖頭接着說道：“在王洶看來，你沒有煽動患者殺他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想折辱他，想看他當衆屈服的樣子，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你就一定會殺了他。”
“原來是這樣。”
蘇秦恍然大悟，看來真相確實如此，王洶並不是那種能夠爲了兒子付出一切的人。
“等等，可是這樣的話又有些說不通啊。”蘇秦突然又產生了些許疑惑：“如果不是爲了王山，王洶怎麼可能選擇全面投降呢？他願意這樣做，不正是因爲忌憚王山在我們手中嗎？”
“所以我才說王洶是準備魚死網破了啊。”江暖雪嘆了口氣輕聲解釋道：“根據我們對王洶的瞭解，他最重視的東西毫無疑問是自己的生命，而在自己的生命之後，排第二位的並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的地位。”
“如果不是這樣，就解釋不了王洶爲何在明知王山在我們手裏的情況下，好幾天都沒有任何動靜，如果他真的那麼在乎王山，找人解救或是上門投降，這兩種方案他至少也該選一種吧？他之所以沒有任何行動，不就是因爲不想得罪江家嗎？”
“竟然，是這樣嗎？”
聽了江暖雪的話，蘇秦一時之間有些愣住了，雖然他一直以爲王洶雖然是個壞人，但至少是個能夠爲子女付出一切的好父親，可是現在看來，王洶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人。
見蘇秦面露了然，江暖雪點點頭接着說道：“因此，王洶明天選擇談判絕對不是爲投降，他真正的目的，是藉機殺死前往進行會談的人，然後和江家徹底魚死網破。”
蘇秦點了點頭，在確認了王洶的真實想法後，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對方的行爲邏輯。
江暖雪聞言微微一笑，隨後問道：“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就說說看王洶爲什麼要選擇魚死網破吧，面對江家時他一退再退，爲什麼現在反而要拼命了呢？”
蘇秦聞言略微思考了片刻，隨後朗聲說道：“那是因爲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嗯？”
江暖雪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期待着答案。
蘇秦重新整理了下思路，隨後正聲說道：“之前王洶和我雖然有幾次衝突，但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無論是派患者來醫院找麻煩還是誤導王局長來突擊檢查，都是他在攻我在守，即便每次都成功的回擊了回去，但對王洶的影響並沒有多大。”
蘇秦越說越流利：“但是這一次不同，今天的突襲，對王洶造成的影響太大了，選擇沉默就代表出賣了自家兄弟，當衆下跪就代表放棄了身爲大佬的威信，失去第一私立醫院就代表失去了穩定的財源，這些影響都是他根本無法接受的。”
略微頓了頓，蘇秦接着說道：“經過今天這件事，王洶已經失去了名望，失去了威信，失去了財源，一個沒有這三樣東西的老大，根本不可能得到手下小弟們的認可，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自己手下的人掀翻了。”
“所以？”
江暖雪嘴角微微翹起，看向蘇秦的目光似乎有說不出的滿意。
“所以王洶必須魚死網破了！”蘇秦深吸口氣，沉聲說道：“如果不趁現在餘威猶存的時候動手，那他必將失去現在的地位，而如果趁現在破釜沉舟碰一碰江家，反而有可能獲取一線生機，畢竟在江北市，敢和三大家族槓上的絕不是一般人。”
“精彩的分析，真不愧是你啊。”
江暖雪連連鼓掌，臉上堆滿了欣喜的笑意。
蘇秦撓了撓頭髮，笑着謙虛道：“哪裏哪裏，這都是在江姐引導下才做到的，要不是江姐已經分析到了這種地步，我也不可能得出正確的答案。”
“不是這樣哦。”江暖雪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實際上，剛纔我說的那些話，基本都只是在轉述沈阿姨的分析而已。”
“什麼？”
蘇秦聞言不由有些喫驚。
雖然之前安排計劃的時候，沈清蓮已經表現出了非同凡響的謀算能力，但蘇秦實在是想不到，母親的謀算竟然真的可以達到這個地步。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了。
思慮片刻，蘇秦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沒有故意討好她的意思吧？”
江暖雪搖了搖頭苦笑道：“當然是真的了，就算是要討好，我也應該在她面前誇你而不是在你面前誇她吧？”
“這樣嗎，那還真是……”
蘇秦收回目光，暗自長嘆口氣。
相處二十餘年，母親竟然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她究竟爲什麼要瞞着自己呢？而自己的父親，自己身世的真相，又會有一個怎樣的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