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的聲音把伏案而憩的揚塵給喚醒了。
揚塵打個哈欠,沒想到自己看書看到睡着了。
他看向王公公,問:“怎麼了?”
王公公回答:“段藏求見。”
揚塵隱約記得,這個段藏,便是那位含淚丟下信鴿後,帶暗部離開的老者。
這麼快?
揚塵欣喜道:“讓他進來!”
王公公退下後,一位身穿長袍,鶴髮童顏的老者,步伐輕盈的走到了揚塵面前。
老者左眼纏着白色繃帶,印象中,這傷似乎是保護先皇時所受,其對皇族的衷心,可見一斑。
老者右眼中淚水打轉,情緒激動的叩首道:“暗部首領段藏,拜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段藏本以爲,暗部這個組織,會在自己手中,被皇族拋棄,永不錄用。
自從離開皇城,他每日每夜,都在絕望中度日,無時無刻不在期望見到那隻信鴿,帶領暗部,重返皇上身邊盡忠!
他沒想到,這一天,竟真的會到來!
還是在他活着的時候!
揚塵連忙指了下旁邊的座椅:“段老平身,賜座。”
揚塵記得,原主就是這麼稱呼暗部首領的。
“謝主隆恩!”段藏起身坐下。
揚塵詢問道:“段老,可否助朕重組暗部?”
揚塵以爲,原主遣散暗部後,其成員必定是分崩離析,流落各地,他希望能借段老的力量,聯絡這些人,再次聚集。
段老拱手道:“陛下!暗部世受皇恩,離開皇城的日子,無一刻不敢不思操練,無一秒不望效忠皇室。”
“老臣在內,三十八人,收到信鴿後,已盡數趕來,聽候差遣!唯皇命是從!”
這忠誠度!這集結效率!原主是怎麼忍心糟蹋的?
連揚塵都覺得他是個傻屌!
不過,與胡庸黨鬥,只有這兩點可不夠。
揚塵說:“既不惰於操練,可否顯露兩手給朕看看?”
段藏拿起來桌子上的茶杯,用蓋子撥了撥茶葉,忽然擡頭,目光凌厲:“陛下,得罪了!”
揚塵還沒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忽見一物向自己眼前急速飛來!他條件反射的閉上了雙眼!
啪!
眼皮處傳來了溼漉漉的感覺。
是水?
揚塵還沒來得及驚訝,就感到後腰子被什麼東西碰了下!
他急忙轉身去看,段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他的右手虛握拳頭,頂在了自己的後腰處,道:“陛下,若我是刺客,你已經是具屍體了。”
好快!
揚塵揩去眼皮的水珠,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是茶水。
剛纔段藏用蓋子撥茶葉時動的手嗎?
揚塵餘悸道:還好他對我沒有歹意,否則就涼透了!
他被段藏的身手震撼到了!
他的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哈哈哈,好!”
段藏走回大廳,叩首道:“觸犯天威,望陛下賜罪!”
如此身手,如此忠誠!與胡庸黨的博弈,又多了一張底牌!
還是王牌!
揚塵很是高興,說:“朕要試你身手,你何罪之有?”
“朕問你,暗部餘下的三十七人,都和你一樣厲害嗎?”
段藏道:“回稟陛下,暗部成員,各個身懷絕技,萬里挑一,與老臣不分仲伯!”
揚塵更加欣喜!同時又有些懊惱,這樣的人,原本有五百多號人!硬是被原主給糟蹋的只剩下三十幾人了…
這敗家子,太他嗎氣人了!
歷代先皇要是知道這事,估計都能給氣活!
哎,事已至此,惋惜也沒啥用,只能向前看。
揚塵走到段藏身旁,將他扶了起來,說:“段老,朕重啓暗部,要交給你兩個任務。”
段藏見皇上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樣,更加激動,雙手作揖,堅定道:“陛下儘管吩咐,老臣萬死不辭!”
“一年之內,朕要這暗部,重歸巔峯!”
段藏含淚堅定道:“謝陛下對暗部的重視!老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必不負聖恩!”
揚塵心想,這老頭兒,怎麼總是把死掛在嘴邊?真不吉利,但又一思襯,古人似乎就愛這麼講話,在他們看來,有很多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罷了罷了,慢慢去習慣吧。
揚塵爬在段藏耳旁,說:“這第二個任務,朕要你即刻去辦…”
段藏聽完揚塵接下來的話後,震驚的看向他:“陛下…你…”
揚塵問:“能辦好嗎?”
段藏沉默了片刻後,拱手堅定道:“能!”
揚塵滿意的點點頭,說:“快去吧。”
他看着段藏退下的身影,心中祈禱不要出什麼差錯,這是一招險棋。
一子勝,則滿盤皆活。
一子敗,則萬劫不復。
他在豪賭!
揚塵又翻看了會兒書籍後,來到了長樂宮。
蘇皇后的氣色恢復了很多,但看上去還是一副憔悴柔弱的姿態,她見到皇上,特別高興,連忙吩咐宮女,去備些好酒好肉,今夜皇上要在此用膳。
皇上先是凌遲了小太監,又處死了欺負自己的容嬤嬤,而且,皇上早朝時的表現,她也聽說了,她感到非常開心。
皇上是真的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昏庸無道的君王了。
天佑大明!
皇后覺得之前受過的委屈全都值得!
她相信皇上今日對自己講的話,大明,會再次綻放耀眼奪目的光芒!
不管皇上變化的原因是什麼,她都很欣慰!哪怕只是單純對自己起了一時的色心。
今夜,即便她身體不適,皇上要行龍鳳之歡,她也會盡力伺候!
這樣的君王,她心甘情願!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慢着!”揚塵伸手攔住了宮女。
宮女停下,蘇皇后疑惑的看着皇上,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揚塵看向蘇皇后,她眼神中的快樂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望,惶恐,擔憂。
揚塵怎能不懂蘇皇后的心?
可他必須那麼做!
揚塵面色冷峻:“不用麻煩了,今夜,朕要去長春宮。”
蘇皇后只覺得胸口一疼,是她的心在疼。
長春宮,胡薇居住的宮殿。
皇上,只愛了自己短短一天,又重回了薇貴妃的溫柔鄉了嗎?
揚塵接下來的話,令蘇皇后更是難受。
揚塵轉過身,說:“朕來這裏,只是爲了告訴你一聲,明日上午,與朕,薇貴妃一同,去萬花海散心。”
“不許耽擱。”
蘇皇后只覺得心如刀剜!
自己遍體鱗傷,又染了風寒,憔悴虛弱,怎能受得了炎炎夏季,烈日烘烤之苦?
這肯定又是薇貴妃出的主意!
她見自己生病,故意這般提議,目的,是折磨自己!
在皇上進來時,她還以爲,自己的苦日子熬到頭了,皇上以後,會成爲她堅實的偉岸,護她周全,疼她入微。
再不要她受半點委屈,這暖人心扉的話,猶在耳畔。
可這一切,終究只是黃粱一夢嗎?
在皇上心中,還是隻有薇貴妃一人嗎?
以往,皇上對自己不公,她都默默忍受,也沒如此痛苦難受,今日自己是怎麼了?
蘇皇后的臉上,不知不覺,多了兩行淚水。
她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她能做的,只有接受。
蘇皇后噙着淚水,道:“臣妾遵旨。”
揚塵頭也不回,決然的離開了長樂宮。
蘇皇后望着他的背影,淚水不爭氣的直往下流。
皇上,您不是說過,不再讓臣妾流半滴淚水嗎?
怎麼短短半日,您便反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