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他不能那麼做。
或則更直白的講,他辦不到。
淇國公的祖上,因跟隨先皇出生入死,征戰四方,獲得了此等爵位,世襲至今,勢力早已盤根節錯,遍佈朝野。
宰相胡庸又拉攏了淇國公,成爲集團內部一員,更是如虎添翼。
哪怕是揚塵這個大明皇上,都動不了這位淇國公!
雖然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凡事都講究一個天理,莫名其妙斬殺重臣,會被扣上昏庸殘暴的帽子,胡庸必定藉機取而代之。
至於按大明律例除之?
更是癡人說夢!
淇國公和宰相捆在一起,今日花船目睹慘案之人,誰敢站出來作證?
就算會出現少數幾名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是螳臂當車,搞不好還會被扣個‘誣陷淇國公之子’的帽子!
這就是大明朝的天下!
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欺男霸女,魚肉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他大明朝的皇上,明知此事,卻不能有任何作爲!
可悲!
實在可悲!
揚塵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王公公伺候皇上多年,早已洞察聖意,也只能輕嘆一聲。
如燕姑娘善良秉直,忍不住開口:“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權貴的子弟就可以任意妄爲嗎?”
老鴇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臉色畏懼,警惕的看着四周,似乎生怕被人聽了打小報告。
權貴欺壓百姓後,百姓連吭都不敢吭聲!
日月渾濁,乾坤倒轉,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
不行!
必須要做些什麼!
揚塵看向衆人,一個個皆是滿臉怒容,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如燕姑娘被老鴇提醒後,更覺得憤懣:“媽媽,你怎麼…”
“媽媽沒有錯。”揚塵開口了。
如燕詫異的看着花公子,在她心中,花公子該心地善良纔對啊,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難道他也是趨炎附勢之輩?
哼!
若真是這樣,算我如燕看錯人了!
揚塵拉着如燕的手。
如燕條件反射的排斥!
揚塵並沒有生氣,如燕不排斥那才奇怪呢,他把如燕拉到一旁,爬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匹夫之勇,沒有任何意義,你不是想爲天下百姓做事嗎?你可以這般…然後…”
如燕聽完揚塵的話後,眼睛緩緩瞪大!綻放出奇異的光芒!
她有些難以置信,問道:“花公子…這…可行嗎?”
揚塵說:“事在人爲。”
“嗯!”
如燕重重點了點頭。
是啊,事在人爲!只管去幹就好了!說不定能成呢?
如燕欽佩的看着花公子,心中的愛慕更勝。
花公子果然是才華橫溢,足智多謀,按照他講的去做,縱然是淇國公,也得好好喝上一壺!
揚塵說:“那就拜託如燕姑娘了!在下告辭。”
“好!”如燕姑娘點頭。
揚塵帶着王公公,離開了花船,直奔皇城。
如燕姑娘回到住所後,緊關房門,屋內的燭光亮了一夜,至於她在幹什麼,沒人知曉…
時間回到丁河離開‘流連號’那會兒。
淇國公府邸。
宰相胡庸和淇國公丁江,正在院中推杯交盞,兩人皆有了醉意。
淇國公又是一杯下肚,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此等雅興,自然是要賦詩一首,可他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個像樣的句子,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月色下你我飲酒。”
“爲何?”
“閒人啊!”
雖然通俗,但也表明了他心中的惆悵。
確實,他這個淇國公,雖官居二品,但是個閒職,沒啥實權,算是個逍遙公侯。
正因爲沒事,所以他有大把的時間去結交朋友,京畿之地,權貴朋友多如牛毛。
胡庸也是看上了他這點,才把他拉到自己集團裏面的。
權力,權利。
有權纔有利!
淇國公沒有實權,能謀得的私利自然很少,別看他表面風光,還不如一個知縣撈的多。
現在的大明朝千瘡百孔,腐敗成風,他眼巴巴看着旁人發財,心裏這癢的跟貓爪子撓一樣。
胡庸聽出了淇國公詩中的意韻,笑道:“以淇國公的雄才大略,不予以實權報效朝廷,確實可惜。”
“哎!”淇國公宛如遇到了知音,用力拍着桌子:“世人皆知我是逍遙公侯,卻不知我並不自在。”
“胡大人,這天地之間,唯有你懂我啊。”
胡庸哈哈大笑,說:“言重了。”
“你淇國公的才識,天下皆知。”
“怎會只有我胡某人知道你空有一腔抱負,無處施展?”
他淇國公的‘美名’確實天下皆知,倆人互相吹捧起來,老臉都不要了。
淇國公嘆氣道:“沒用的,我丁家世襲爵位,兵權旁落後,便不會有任何機會掌權了。”
胡庸說:“事在人爲。”
淇國公聞言一怔,眼神中滿是希冀:“胡大人的意思是…”
胡庸仰頭喝盡杯中酒,俯身向前,低聲道:“關中之地大災,餓殍遍野,知府是不是嚴重失職?”
淇國公還以爲什麼好點子呢,原來是這,頓感失望,嘆氣道:“天災非人力所能左右,關知府什麼事?”
胡庸說:“以我胡某人在朝堂上的地位,給他加個莫須有的罪名,應該不難吧?”
“到時把知府一擼到底,再引薦你淇國公上任,你不就有報效朝廷的機會了?”
關中之地的知府,是個碌碌無爲的官員,胡庸想挑他的毛病,非常容易。
胡庸之所以把淇國公推到那個位置上,是因爲關中之地的知府選擇朝野不站隊,他認爲這樣可以自保,胡庸多次邀請入夥都沒成功,既然你不加入我們,那就只好把你給幹掉了!
關中之地,沃壤千里,若不是此天災人禍之際,能貪到大量的財富!
不管做什麼事情,沒有錢可不行,包括日後謀反!
胡庸舉薦淇國公,一可以收穫淇國公的人心,讓他爲自己賣命,二可以在關中之地,建立一個大金庫!
一舉兩得!
淇國公本來想着知縣都比自己強,更別提知府了!頓時兩眼放光,舉起酒杯:“胡大人,若如此,您便是我丁某人的知遇恩人!”
“丁某人肝腦塗地,也願追隨左右!”
胡庸立刻假惺惺的舉起酒杯:“淇國公言重了!都是朋友,舉手之勞而已。”
胡庸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蘇皇后,你不是想助這傻子皇上力挽狂瀾嗎?那咱們就看看,到底鹿死誰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