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她說句話都要這麼費勁?
“你也知道我的爲人,不可能……”
楊斌劍眉擰得更緊了:“我還真不知道你的爲人,你是?”
楊斌是真不認識她,只是大概有個印象,好像是他們生產隊上的知青,但是他一向不愛和人八卦,所以真的連那些個知青的名字都不知道。
邵文紅聽到這句話,腦袋像炸開般,愣張着嘴,呆呆地望着他。
他……不認識她?
楊斌睨着面前攔路發呆的人,眸中閃過不耐:“你到底想說什麼?”
對方硬冷的語氣,把邵文紅的神思拉了回來,她沒忘記自己這次主動湊上來的目的。
“事情是這樣的……”
邵文紅賣力地說着村裏宋軟的流言,既要把宋軟被那個男人壓在身下的事曖昧地說出來,又要顯示出自己的無辜。
她越說,瞧見楊斌的眼神越是陰沉得嚇人,邵文紅內心竊喜。
下鄉的這些年,知青們一開始還想着回城的,可一年接着一年的失望下,她們好像再也回不去了。幹農活太苦了,即便知青們從早幹到晚,工分頂天了也就6分,每個工分5分錢,一天也就3毛錢。
所以,即便是偶爾家裏邊會寄過來一點東西,她們也只是能喫個半飽的,要喫飽是不可能的,可是喫不飽去上工,乾的活就幹不多,賺到的工分也就更少了。
在這種惡性循環下,越來越多的知青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嫌棄鄉下人了,反而紛紛選擇和本土的姑娘或者小夥子結婚。
這麼做也不單單是爲了能喫飽飯,也還因爲大家都是在荷爾蒙躁動的年紀。
邵文紅看上的就是楊斌,他家房子大,是村裏最漂亮的房子了。而且楊斌長得高大健壯,幹活又快又好,嫁給他肯定不怕餓肚子。
但她一開始比較端着,只是找機會和他說說話,給他暗示,想讓他能主動來追求她。畢竟她可是知青裏面長得算很不錯的了,姿態不能太低。
但是,這個男人卻三番五次都聽不懂她暗送的秋波,後面竟然還跟宋軟處起了對象,邵文紅這才着急了。
這次,見他竟然騎着一輛嶄新鋥亮的鳳凰牌自行車回來,她的內心就更不甘了,懊惱自己之前表達得太過隱晦,錯失了他。
“說完了?讓開。”楊斌冷脣微啓,繞過她,繼續往宋軟家去。
邵文紅足足愣在原地好幾一會,纔回過神來。
他就這樣走了?
……
“哇,自行車!還是鳳凰牌的二八自行車!”在門口掛菜乾曬的宋武,遠遠看見楊斌騎着車過來,立刻雙眼發亮。
待到楊斌近了點,他忙放下手上的菜乾,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楊斌剎車,宋武就更是能清楚的端倪着自行車了,他還只是看人騎過,都還沒摸過呢。
李勝利有一輛,但是他小氣吧啦的,連摸都不肯給他摸。
“我能摸摸嗎?”宋武終於把視線從車上挪開,擡頭看着車上面的楊斌,面帶希冀。
楊斌長腿一跨,身姿矯健地從車上下來:“當然,二哥,你要不拿去練練?自行車得多練。”
“真的?”宋武的眼瞳比車軲轆軸還鋥亮,哪個男人能拒絕豪車,“兄弟,你等等我,我先去洗個手。”
宋武衝到院子,認真洗乾淨手,還罕見地擦乾手上的水漬,才一溜煙跑了出去。院子裏面的宋文見狀也跟着出來,此時的宋武已經屁股坐在車凳上,小心翼翼用腳劃拉着前行了。
宋文還是不贊同:“你不該給他騎,他都不會,萬一剮蹭了可賠不起。”
楊斌笑了笑,走上去,在門口的石墩上坐了下來:“無礙,本來就是買給你們家的。”
宋文瞠目,買給他們家?這年頭除了結婚會買自行車給女方,誰會那麼大方送別人自行車?
結婚?宋文眼色沉了沉,也走到了石墩邊,坐在他邊上:“你什麼意思?”
宋文對楊斌沒有什麼意見,甚至還承認他很優秀,但是如果涉及到談婚論嫁,他可就一下子接受不了了,畢竟宋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姑娘。
楊斌知道他能猜出來自己的心思,他難得露出了不自信:“我,現在只是敢想想。”
她像綻放的名貴嬌花,而他只是旁邊低賤的泥,空有一條賤命來拼命掙錢,努力想和她站在同一水平線上。可他還是怕現在的自己還配不上她,也怕她和她父母拒絕,所以他不敢挑明,只敢用這些先試探一下她父母的態度。
宋文看着往日班裏的天之驕子,此刻臉上竟有一絲彷徨,不禁地有些心軟了。
宋文別過臉:“晚上爹孃回來,再看看他們喜不喜歡你送的車吧。”
楊斌硬挺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攥拳錘了下身邊人的肩:“謝了,兄弟。”
說罷,他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我先進去和小軟說說話。”
……
“叩叩叩——”
宋軟空間裏,正用大錘子把土坯夯結實,才做了一半,她就覺得她的手臂快擡不起來了。
這個敲門聲有如天籟,讓她正好有藉口先偷偷懶。
宋軟積極地出了空間,把門閂拉開。
“楊斌?你回來啦?”
老舊的木門拉開,露出他思念已久的小臉。
她把頭髮紮成一束,兩側卻鬆鬆垮垮有些亂,幾縷溼發散在臉頰,配上她眸中泛起的驚喜,渾身透着勾人的嬌。
楊斌覺得這些天的勞累,霎時間就一掃而空了,緊接而來的是躁動的血氣。
他長腿跨進房內,卻介於宋文在院子裏,不能把門關上。
楊斌嘆了口氣,拿出一個盒子和一個袋子遞給眼前他思念許久的小姑娘。
“這是什麼?”宋軟接過來,小雀躍地走回牀畔,坐下來。
她先是打開了盒子,方正的盒子裏放着一塊手錶,金邊白底,錶盤的下方還有“爲人民服務”的紅色標語。
“哇,是上海牌手錶,真好看。”宋軟誇讚道。
接着宋軟又期待地打開袋子,沒想到又是一袋子的錢。
這賺錢的速度太快了吧……
宋軟抓一把錢出來,細細翻着,嘴裏還輕輕數着數,生怕忘記了似的。
楊斌看着她晃在眼前的纖細手指,連指甲蓋都粉嫩嫩的,勾人心魄。
他忽的握住眼前亂晃的小手,輕輕摩挲。
宋軟倒抽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廝這麼大膽,她大哥就在院子裏呢,往這裏一看就能看到。
楊斌沉寂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臉上,啞聲問:“你之前不是說要去山上摘紅棗?咱們現在就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