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在心中暗自嘆息，難道就是因爲自己是魔族嗎？
魔族的命也是命啊！
大戰之後，大陸上的諸多領地已被魔族佔領三十年。
多年過去，魔族的統治方式漸漸和大陸國度趨同，但是反對魔族統治的聲音在民間並未銷聲匿跡。
這次被魔王父親委任爲領主，王子就已經被告誡過要警惕領地的危險分子。
本來性格溫和的六王子聽從了告誡，查閱了不少文獻，最終選擇了懷柔政策。
在來領地之前，他還仁慈地宣佈減免領地農民的二成稅收。
魔族中不少都是不死生物，節能減排，糧食也能少消耗一點，等於是送給領民的禮物。
可是這羣該死的人族，居然恩將仇報到這個份上。
暴躁衝動的血液開始涌動，文森有了一種想要殺光叛逆的念頭。
趁着自己還有理性，他趕緊念個鎮靜魔法讓自己消消氣。
殺光了領民容易，以後誰來創造財富，保衛領土，難道只能靠那羣大小魔頭和沒腦子的骷髏嗎？
也許現在就有人還巴不得自己這樣發傻呢……
文森很快冷靜下來，他慶幸這次反擊留了個活口，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陰謀。
一定要找出幕後黑手，排除隱患，再開始玩物喪志的愉快生活。
再留心看那個被抓住的女刺客，文森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金髮碧眼，容貌俏麗，勻稱而骨感的身體在不斷顫抖。
一雙湖藍色的大眼睛裏，滿是羞憤和倔強，她顯然是在強作鎮定。
牙齒在打顫，櫻脣卻緊閉，不像是會輕易招供的樣子。
這種漂亮又自負的小姑娘，是很能激起人挑戰慾望的類型。
在場所有人都只是讓他感到陌生，只有她很特別。
至於哪裏特別，具體又說不出來。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可以確定的——自己不打算放掉她了。
從現在開始，在羣魔部下和異族民衆面前，必須拿出惡魔狠人的氣勢來，讓所有人不敢輕易冒犯自己。
同時，做魔留一線，想潤好相見。
“沒想到吧？你這卑鄙的刺客。”文森用平常極少使用的強硬口吻說話，“本領主是不死之身，什麼邪惡魔法都對我不起作用。”
魔族王室的血統本來就十分強大，這句話也並非虛張聲勢。
少女看到魔族領主眯着雙眼瞅她，眼神說不出的邪魅，嘴角在還微微翹起。
這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像看即將被玩壞的玩具。
“主人，我來拷問。”巨鐮自告奮勇的建議，“這雌性很弱。”
文森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鐮刀魔立刻便順從地立在了一旁。
“把死屍調查一下，看看來歷。”文森不緊不慢說，“統治離不開法律，我們要依法治國。”
“依法治國？”巫妖首領轉動着骨骼嶙峋的脖頸，疑惑地問，“這是什麼契約法則？”
對於天生就對習慣對力量表示服從的魔族成員來說，法律不過是強者的意志罷了，他們可不認爲有什麼公序良俗。
這次陪同王子前來的巫妖首領，自詡是魔族中的有名學者，但仍然不明白王子說的概念。
“法律就是陛下意志的延伸，人人要遵守，無人可違背。”文森趕快拿出魔王的大帽子隨意解釋了一下，“按照法律，刺殺領主，必須當衆絞死。”
“死屍無法絞死。”巫妖首領提了一個建議，“可把他們先變成殭屍，再絞死。”
變成殭屍還能絞死嗎？文森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無奈搖頭。
“還可以喂狼人。”巫妖首領思路還挺廣，“這樣省事。”
少女刺客身體悚然一抖。
“狼人最近喫得太多，比三頭犬都胖，得減脂。”文森一邊胡言亂語，一邊偷眼觀察女刺客，“我都說了，要依法治國。”
“刺客罪惡深重，就算已經死了，也要繼續絞刑，屍體掛在城門口示衆，直到脖子腐爛斷開掉下來爲止。”
“這不可怕。”巨鐮也插了一句，“骷髏看見都樂了。”
文森心想，骷髏捧腹大笑的場景不是挺可怕嗎？
“法律就是法律，統治不能靠詛咒。”文森不再討論死屍的事情，而是將臉轉向少女刺客，“這個刺客是脅從，按照法律也是絞刑。”
“你們褻瀆死者，真是惡魔！”
少女還能強作鎮定，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
“是又怎麼樣？”女刺客看着這張英俊到讓人積蓄不起多少怒氣的臉，無力地說，“自由之神的勇士會殺光你們，奪回家園！”
“主人，現在便絞死嗎？”巨鐮沙啞地問，“很容易，也很無聊。”
文森眼珠一轉，有了新主意。
依法治國，也要整狠活。
“本領主改主意了……”
除了女刺客偷偷鬆了口氣，其他有智慧的僕從全都不解地看向領主。
“我們要注意領地環境衛生。絞刑後的人面目醜惡，還會排泄污穢，令我厭惡。”
“這麼美的頭顱，我要讓她毫無痛苦地掉下來，收藏起來。”
“對了，爲了美化市容，還是在街心做個頭骨紀念碑吧，下面寫上她的罪名，讓人知道反抗我的下場。”
“惡魔！正義之神會詛咒你的！”女刺客嚇得臉色慘白，用全身的力氣掙扎罵道，“兇手！懦夫！連痛快殺我的勇氣都沒有嗎？”
“我有……”
巨鐮稍微提了下鐮刀柄，少女脖子一涼，立刻就閉上了嘴。
“主人，如何毫無痛苦地斬首？”巨鐮有點爲難地問，“被我斬過的人都痛苦萬分。”
這句實事求是地描述，將女刺客嚇得已經快要失禁了。
無論如何她都沒想到，這些魔族如此殘忍，還不審問就要只想着虐殺自己。
女刺客已經徹底後悔，自己頭腦一發熱就前來和別人刺殺侯爵。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十拿九穩的行動，而是送命。
“幹什麼都要講究工匠精神，別忘了，我有匠神的加護。”文森得意地說，“彆着急着死，愚蠢的女人，我現在就給你設計一個新玩具。”
“新玩具保證讓你美麗的頭顱瞬間落地，疼痛就像微風拂面一樣，眨眼就消失了。”
“惡魔！”女刺客的罵聲變得無力乏味起來，“我死了，你……你的審判馬上就來！”
“在領地誰也別想審判我，只有我審判別人。”文森滿不在乎地懟了回去，“我是有教養的王族，看在你只是脅從的份上，處決前先給你整點技術活。”
在衆人好奇注視下，文森讓人找來各種材料，沒費多大力氣，利用匠神的加護手搓了一臺模樣怪異的小東西。
文森專注於製作時，不但沒有感到疲憊，反而變得心如止水。
各種錯綜複雜的難題都被抽絲剝繭，慢慢讓他心神安定下來。
這種心無旁騖的專注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令人心馳神迷，憂愁都能拋之腦後。
“這個玩具叫做‘路易十六快樂臺’。記住，要學會用人看得懂的方式來行刑，才能教育愚民。”
文森手託着那個帶刀片的機械，放在女刺客面前。
“唉，這麼蠢的女人大概也記不住，你還是叫它‘斷頭臺’吧。”
比起這時代人們處決時常用的斧頭或長劍，這個機械簡直是劊子手的福利。
“看，就這樣一放，‘咔’、‘咔’、‘咔’……腦袋掉在筐子裏，眼睛都來不及閉上，最後還能看我一眼，很棒不是嗎？”
“棒！”巨鐮眼中的火苗膨脹了一倍，“主人，我來行刑。”
雖然這玩具名字難記，但小模型上的刀片還是利用下落的能量加速，連續切斷了好幾根樹枝。
女刺客已經嚇出了眼淚，而領主的家臣眷屬們無不敬佩主人心靈手巧。
雖然這玩意對魔族沒啥用，但能恐嚇人類，就讓他們感到喜悅。
“重力，非常實用。”巫妖首領發出讚歎，“值得記錄，出版專著。”
恐懼是高階魔族的魔力來源之一，嚇人就相當於喫零食。
斷頭臺技術水平是差了點，但起碼算一個經典產品。
“照這樣子簡單搭起來，通知附近的居民，都來現場看普法教育。”
“仁慈領主，爲何嚴格執法；花季少女，爲何身首異處；種族和解，爲何坎坷不斷，這一切的背後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魔族領主喜悅起來的魔怔樣子，真是又邪性又恐怖。
一羣行動遲緩的骷髏開始忙碌了起來。
怪物們開始去碼頭的鐵匠鋪裏翻騰。
會說話的巫妖們開始跟碼頭上的小官吏傳達召集命令。
這是要動真格的啊！
臉色慘白如紙的女刺客咬了半天牙齒，終於不再咒罵，而是開口試圖溝通了。
“等……等一下，領主……大人，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