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領主是農村地主的靠山,與他們榮辱與共,休慼相關,很多時候還是親戚或君臣關係。

    所以說領主的基本盤從來就不是民衆,而是控制民衆的手下。

    正常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爲了農民的死活爲難他們。

    可惜,魔族和人族不一樣,不能用正常情況來推測他們的行爲。

    迪卡斯是從前任“紅翼”伯爵達酷拉斯手裏買到包稅權的,他還是盧克的老朋友。

    就憑這一點,文森就對此人沒有任何好感,更沒有保護的意願。

    當然,這也許是恨屋及烏,文森從小就對整個血河流域生活的血族都沒好感。

    這羣傢伙一身腥臭,傲慢又神經質,沒有血喝發神經,血喝夠了更神經。

    尤其是魔王給自己安排的那個血族未婚妻,更是個神經病中的極品。

    給自己留下一堆爛攤子,讓自己不能躺平玩耍,還要給他到處滅火擦屁股的達酷拉斯伯爵,算是神經病未婚妻的叔祖。

    這可真是令人,不令魔忍無可忍的孽緣。

    政治婚姻害死人,王子在魔域裏每天不務正業確實輕鬆,可是那樣蹉跎時光,只會讓他更快走入婚姻的墳墓。

    爲了逃離毫無興趣的政治婚姻,恐婚的六王子寧可到大陸上挨刀受罪,也不願待在家裏結婚。

    所以,見到這羣血族和與血族有瓜葛的傢伙,文森就氣不打一處來。

    對付叛亂者,殺了太過於便宜,今晚就要整個羣衆參與的狠活。

    比起讓他們舒舒服服接受審判,文森出於生理習性,更喜歡來點恐怖氣氛助興。

    魔族喜歡恐懼,也就不介意去製造恐懼。

    和很多負面陰暗的事物一樣,魔族對於其他生物的恐懼情緒有一種變態的嗜好,高等級的混沌魔族也是一樣。

    其他生物的恐懼情緒越強,魔族就越快活,如果非要形容,可以用嗑藥上癮的情形來形容。

    用鬼魂來恐嚇活人,正是他們喜聞樂見的傳統節目。

    每一張扭曲的臉孔,每一聲驚叫和每一個嚇昏過去的人,都會讓他們心動不已。

    所以,當文森又一次故技重施,打算在村子裏復刻銀龍堡的成功案例時,妮妮婭大概不忍心目睹村民陷入恐懼,又露出了不忍之情。

    都是村裏人出身,妮妮婭雖然不反對懲罰惡人,但對於普通村民還是有本能的同情,不願看到領主用死靈術嚇唬村裏人。

    之前城裏的商人可是被怨靈們嚇得要死,此時此刻估計還在執法亡靈的監督下玩命007呢。

    “害怕?真是這樣嗎?”文森似乎對此並不在意,他對此還有自己的看法,“在我的印象裏,村民應該是比較喜歡這個調調的吧?”

    其實,在來到村裏之前,文森就一直想用特別的方式,去驗證自己長久以來的一個看法——村裏人到底怕不怕怪力亂神。

    在文森本人的印象裏,農村就是怪力亂神的重災區,各路神仙精怪都能在這裏找到更多的信衆,鬼神的事蹟各種版本還在代代傳承,推陳出新。

    如果說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背景發生在村裏,本身就增加了幾分可信程度。

    在這個城裏人的認知程度並不比村裏強多少的世界裏,到處都是神靈崇拜,超自然現象到處都是,村裏人不應該是更迷信嗎?

    自己還沒有開始普及教育呢……

    果然,見到無數死靈憑空出現,在空場上空來回盤旋,人羣中果然爆發出一陣陣驚叫。

    不少人嚇得跪地祈禱,還有人拔腿就往場外跑,連方向都不看。

    遺憾的是,正在享用恐懼全家桶的骷髏和魔物們,根本不打算讓任何美食離開。

    沒過一會兒,無路可逃的村民就被骷髏的武器和魔物的爪牙攆了回來,他們心驚膽戰地四處張望,心中充滿了恐懼不安,誰都不知這種折磨何時可以結束。

    “主人,您會把他們嚇壞的……”妮妮婭也嚇得不清,她後退到領主身邊,後背貼住了他的手臂,“所有人都在發抖,這樣他們還怎麼會宣誓效忠呢?”

    小妮子,你自己不也是在發抖嗎?

    “天又不冷,你抖什麼?”文森白了少女一眼,“怕什麼,你身上的盔甲是白穿的嗎?哦,看來我還是粗心了,忘了給你整一牀棉被披上是吧?”

    這個道具不是文森做不出來,實在是現在太熱了,披着不但不拉風,還會起痱子……

    這次他還真是有點冤枉妮妮婭了,這丫頭已經和頂級魔族一起朝夕相處了三個月,見過的鬼比喫過的飯都多,怎麼會因爲看到些亡靈就害怕呢?

    可是,如果一羣猥瑣的亡靈哪裏都不去,盯住她就移不開眼睛,還鬼鬼祟祟地不斷往少女身上蹭,妮妮婭再膽大,也不能保持淡定了。

    被人觸碰到的亡靈都是最初級的幽靈,魔力低下,會輕易可以穿過人的身體,什麼都不會留下。

    這些色鬼既不會像邪惡鬼魂那樣造成物理傷害,也不會像尖叫女巫一樣搞亂精神,但妮妮婭還是覺得被他們包圍極其不自在。

    靠到領主身上肯定會被責罵,也許還會有懲罰,但是這樣也比被一羣猥瑣的男性死靈擠在一起好。

    “哇,姐姐,你的死靈親和力好高啊!”普拉妮咬着手指,一臉羨慕地說,“難怪叔叔這麼在意你!怎麼沒有死靈願意和我玩呢?”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亡魂也不會無緣無故地躲。

    這女巫,不,應該是男巫,也不知道這輩子怎麼積德行善的,身上的聖光四處外溢,都快能當小夜燈了。

    陰暗的鬼魂不小心靠上去,怕不是會被瞬間淨化。

    看來,妮妮婭還是太懶惰,好事沒做多少,必須加強訓練。

    就在文森用仰望星空的悠閒姿態,仰頭凝望着死靈們,同時享受着人們驚慌的大呼小叫時,奇怪的事情漸漸就發生了。

    “爸爸?爸爸!真是你嗎?”一個孩子突然驚叫出聲,然後抽泣了起來,“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親愛的,是你嗎?”有個女子也驚喜地嚷着,“一年了,沒想到能這樣再見面……”

    “我的孩子,媽媽想你啊!”另一邊也有個婦人泣不成聲,“我怎麼都找不到你,你找回家來啦……”

    “爺爺,這次不要離開我們……”

    “哥哥,我找了你三年了!”

    “姐姐啊,我以爲你在老爺家幫傭裏,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叔叔,你不是讓老爺派去外地了嗎?爲什麼會這樣……”

    村民中有很多親緣極近的家族,往往一個亡魂被認出,就會引起一堆村民的注意。

    就算現在文森沒有允許亡魂們說話,但是村民再愚昧麻木,也能猜到這些下落不明的人身上到底放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幫人舉家團圓的魔物們,突然躁動不安起來。

    咦?怎麼回事,剛纔還在享受的他們,怎麼看起了甚爲不滿呢?

    正在品味人間倫理的文森,也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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