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地裏最近格外忙碌的人,不止領主一個。

    比如領地光明與秩序教會的主教貝爾曼大人,就是忙到腳不沾地。

    當然,爲了至高無上的傳教大業而忙碌,對於每個信仰神明的使徒來說,就是最大的福報。

    這種福報既是精神意義上的滿足喜悅,也有現實意義上的充實。

    隨着濱海領地平叛行動的開始,和領主結盟的教會也在積極行動,不斷派出教士,前往被自由邪教荼毒的村莊,填補邪教被剷平後的信仰真空。

    神明的歸神明,領主的歸領主,這是十分明確的合作,文森軍事鎮壓,教會恢復穩定。

    之前被宣佈爲判教之民,心中其實十分惶恐的村民,在宣佈效忠領主後,都積極要求迴歸正教,這讓原來紛紛被攆走的駐村教士們省了不少宣教功夫。

    文森一路向北所向披靡,但是殺戮實在不算多,連教士都在感嘆,爲什麼魔族王子成爲領主,平叛時都沒有發生屠村這樣的常見行爲。

    要知道,屠村這種事對於貴族老爺們基本上就是基本操作,很多沒錢還要打仗裝逼的領主,就是拿屠村作爲酬勞來給部下和傭兵發報酬的。

    文森一路上進攻的村子不多,但是示範效果不錯,不少持觀望態度的村鎮都放下了戒心,有的提前宣佈歸順,有的準備看見軍隊就歸降。

    不少被當做座上賓的邪教徒也被偷偷抓起來,有的送到了銀龍堡,有的直接塞給了教會。

    一時間,主教貝爾曼驚奇地發現,原來失去的教區範圍正在快速恢復。

    這讓興奮不已的主教大人精神煥發,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年輕了十歲,連頭上所剩無幾的白髮都顯得格外精神。

    白天,他會主持祈禱儀式,選拔外派人員,整理傳教和生活物資,抽時間講經培養年輕教士,到晚上處理還一切實務後,還忍不住要打開日記本記下自己小小的功業,並在掛在牆上的教區地圖做出標記。

    儘管領主文森曾經開玩笑地說過,正經人不記日記,也不會在地圖上開拓,但是主教還是認爲那是年輕人的狂妄之言,年長者做記錄的快樂,他們根本想象不到。

    隨着地圖上教會旗幟的增多,主教也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也許地圖確實太小,他要出城是巡遊安撫人心。

    連魔族領主都敢深入險境,他這個在領地呆了近二十年的主教就那麼膽小嗎?

    權力給人帶來的不光是榮譽,還有一種無法推卸的責任,主教是明白這一點。

    教會有自己的護教騎士,如果再從教會直轄的土地上徵召一些民兵,場面也不會太難看。

    到這個時候,主教反而有點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沒有跟文森買上幾百套像樣的盔甲呢?

    連骷髏穿得都比叫花子般的民兵強……

    於是,主教貝爾曼也沒有擺排場,只是讓自己的護教騎士隊出動,和城外的徵召者與志願者匯合,加上教會的牧師和唱詩班,湊了一支五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開始了出巡。

    文森爲了平叛,需要繞路或者停留作戰,所以行軍比較費時,但是主教大人專走大路,只擺放沿途的村莊,所以效率很高,又引人注目。

    見到先有領主文森攻堅克難,後有主教貝爾曼宣教安撫,原本就人心思定的村民們更是歡欣鼓舞。

    不過誰都不理解,爲什麼今年這些大人物都如此勤政,之前幾十年都不見有人如此關心他們。

    在努爾村,在多蘭村,主教都受到了熱烈的歡迎,民衆們紛紛跪在道邊,請求神明的赦免和寬恕。

    這讓喜歡聽讚美聲音的主教大人,心中無比舒暢。

    作爲回報,村民們都得到了懺悔的機會,被被主教公開宣佈允許迴歸正信。

    不過,正當主教傍晚準備在多蘭村夜宿,和虔誠的信徒們一起觀看由包稅人迪卡斯特別出演的《白髮魔女傳》時,村裏的道路上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說實話,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動情觀看故事的時候,是很不希望受人打擾的。

    “什麼人闖進村莊?”主教問身邊的教士,“騎馬來的,應該是位騎士吧?”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他知道,能騎馬進入這村子還不遭到攔截的,肯定是文森的部下。

    不過,他不記得文森有騎兵。

    至少文森那匹夢魘獸是不會讓其他人騎的。

    “是個……應該是個蠻騎兵。”去查看了一圈的教士返回後報告,“我們領地裏應該沒有這種人,他是領主大人派來的使者,說有件嚴重的事情要報告。”

    蠻騎兵是希羅德人對斯卡瓦騎手的傳統稱謂,當然,傳統有時候就意味着長年累月的偏見。

    魔族還真會用人,不過斯卡瓦人起碼也是人,總比文森派一隻滿身腐臭味道的鷹身女妖來給自己送信強。

    主教不動聲色地站起身,又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皮影,緩慢地向外走去。

    “繼續表演,讓大家快樂,不用在意一個老人的離去。”

    這句臨走時的吩咐,讓本來有點無所適從的村長安了心。

    看來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主教大人啊!

    當貝爾曼見到前來送信的使者時,也不禁多打量了幾眼這個腰間別着兩把軍刀的矮裝騎士。

    雖然風塵僕僕,身上還有酒味,但是這位騎士的眼睛裏全是精悍之色,完全沒有疲憊。

    相比於他,那匹馬卻精神委頓,全身哆嗦幾乎要倒地不起了。

    “您是主教大人嗎?”希夫行了個主教一輩子沒見過幾次的禮,然後欣慰地說,“這幅派頭一定是!看來我算是完成任務了。”

    “先生,你從哪裏來,跑得這麼急,馬都累壞了。”主教和善地問,“領主大人在哪裏?”

    “哦,是這樣的,主教大人,路不遠,可是馬不行,原來是給小姑娘騎的,我是不得已才騎它過來,希羅德的馬耐力不行,還挑喫的……”

    一說到馬,希夫就開始滔滔不絕,不過當他看到貝爾曼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時,便意識到自己有點失言了。

    “之所以來,是因爲領主大人在一個叫……叫松林村的地方,發現了一件令神明都震怒的悲慘事件,領主認爲這關乎教會聲譽,於是讓我第一時間來報告您。”

    一聽這句話,比爾曼眯縫的眼睛裏就閃過一絲光芒,他不着痕跡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向希夫走近。

    “告訴我,是不是邪教的事情?”

    “是的,主教大人。”希夫壓低聲音說,“一整村準備迴歸正信的村民,都被邪教徒殺掉了……領主大人,晚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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