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的待遇和地位直逼魔法師,在別的領地裏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可是在銀龍堡已經是一種普遍共識,要是誰有手藝和鑽研勁,還有可能得到領主賞識,擔任領地要職或掌管工坊,一夜之間就徹底鹹魚翻生。
有人說這是因爲領主本人魔法差勁,對於魔法師心存成見,但是拉尼娜通過和文森的接觸,發現這種說法完全是信口胡說,文森對於能促進技術發展的人才一視同仁,並且一直在探索魔法與技術互相補充促進的方法。
原本在各地的法師公會里算是不入流的銀龍堡分會,如今憑着領主的重視和商業合作,早已經是外地魔法師羨慕的存在,連那個一輩子靠着五火球混資歷上位的薩芬,也成了各地同行們眼裏的要人,走到哪裏都被待若上賓。
在公會里學習的魔法學徒和年輕魔法師無不以爲領主服務爲榮,雖然還沒有到自甘墮落成巫妖的程度,但是爲領主效勞可以升值發財已經無人質疑,有些人學藝不精,但是在領主的工坊裏找到了某些量身定做的位置,一樣可以衣食無憂。
拉尼娜手下就有不少人,在原本傲慢的她眼裏註定一輩子碌碌無爲,靠成就連雲頂之城的山腳都摸不到,可是就憑着一些加熱、製冷、控溫、吹風、變形之類的小伎倆,就在工坊和研究所裏成了不可或缺的人才。
“尊重人才不能光看他們的現在,還有期待他們的未來。”文森曾經對拉尼娜說過,“我的領地很小,可是人們將在全力建設他們家園的過程中,找到更大的未來。”
雖然不知道庶民們的未來會如何,拉尼娜卻很明白,自己在希羅德已無容身之地,回到魔法總院的路也大概率會被前未婚夫堵死,自己的未來只有在文森身邊才能獲得。
這個月初,她不出意料地收到了魔法總院對自己的除名信,簽字的人裏還有自己的導師達爾,他們聯名對拉尼娜背叛和出賣的無恥行爲表示了譴責,不僅開除了畢業生資格,還收回了授予她的榮譽頭銜。
面對不明真相者對她不懷好意的嘲笑和指責,她又一次想起了文森初次見面時,對她說過的話:
“大小姐,你想不想有朝一日超過他?”
這是她能選擇的唯一道路了,墮落之影的後效,讓她的復仇之心更加執着。
還好她並不是毫無機會,除了名譽之外,她獲得了一個領地首席魔法師能得到的全部支持,由於成了魔族眷屬,文森對她的信任也增加了。
一個出身貴族名門,本身又是大魔法師的人才爲魔族效命,對於領地本身也是一種力量展示,拉尼娜沒有辜負文森的期望,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復仇。
在真正強大之前,她已決定不再向下俯視,而是一味向前進發。
領主的知識和鼓勵,將成爲這段經歷中最大的助力,比如領主送給她的一樣禮物,將被她視若珍寶,一有時間就再揣摩思考。
“這就是……元素週期表?”妮妮婭也曾好奇地問,“上面的符號和數字是什麼意思呢?”
“領主說我的腦子不夠聰明,有些事情還要打好基礎再來學。”妮妮婭有點不甘地回答,“這張表沒人能看得懂,真的那麼有用嗎?”
拉尼娜其實也看不懂,但是在和領主請教的過程中,她漸漸發現了這裏面蘊含着鍊金術的深層祕密。
比起那羣皓首窮經又不得其門而入的鍊金術師,拉尼娜早早就找到了進入化學的門徑。
雖然領主本人更喜歡玩具,並不太喜歡這門學問,不過他所掌握的知識仍然讓她敬若神明。
“何止有用,簡直是開啓世界之門的神蹟……之一。”拉尼娜將那張文森手寫的,而且上面還尚有不少位置是空白的表格放在胸口,虔誠地說,“如果有一種力量無處不在,又可以改變世界,智者絕不會視而不見。”
“可是這能幹什麼呢?”
“所有浩大的與微小的,美好的與惡毒的,美麗的與醜陋的,精巧的與笨拙的,活躍的與沉睡的,顯而易見與難以察覺的,都隱藏在這精微與奧妙之中,一個世界拋棄了我,但是另一個世界在等待着我,讓我尋找更大的意義……”
“又在說這些聽不懂的貴族話了。”
“傻姑娘,如果領地真有貴族的話,你纔是唯一的那一個。”
“別開玩笑了,主人說過,他不喜歡貴族。”
“那你就是寶物了。”
“這樣說,好像我連人都不是了……”
“抱歉抱歉,可是領主真的很在意你,我都羨慕了。”
“羨慕什麼?”
“他和你說了那麼多事情,你想要多少知識就能得到多少。”
“學習很累很辛苦啊……”
“無知纔是最辛苦的……”
事實上,製造某些東西確實很辛苦,整天奔波的妮妮婭是不清楚的。
在文森的指點與自己的探索下,拉尼娜在一個誰都看不懂的化學式啓發下,帶領巫妖和不死生物在銀龍堡郊外搞出了幾聲巨響。
當然,對外的解釋,只是裝肥皂的倉庫因爲某些意外爆炸了。
損失了大量能夠換成金幣的材料,文森不但沒有責怪,反而大大獎賞了參與者。
老大哥提供了硝酸鉀,可以用來製取硝酸,現在製作肥皂又獲得了足量甘油,不找個地方用一用簡直是暴殄天物。
只能說有些人不作死就不會死。
爲了安全起見,也爲了觀察結果,這次運輸補給品的隊伍裏,拉尼娜也親自前來,還將一些包裹嚴密和層層看守的物資送上了山。
之所以要如此,是因爲這些物品不僅重要,而且危險,不能有任何閃失。
魔族爲了積攢這些物資,不僅錯過了不少商業機會,也佔用了相當大的生產能力,需要領主大人親自監督,多日不得空閒。
大魔法師親自護送和操作使用,就是要確保結果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