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原著中說:“寶玉自幼生成有一種下流癡病,況從幼時和黛玉耳鬢廝磨,心情相對;及如今稍明時事,又看了那些邪書僻傳,凡遠親近友之家所見的那些閨英闈秀,皆未有稍及黛玉者:所以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說出來。故每每或喜或怒,變盡法子暗中試探。”

    以往黛玉和寶玉鬧矛盾,只要裝成不中用模樣或者摔玉,衆人都會紛紛上前勸說,黛玉也會轉來安慰他,可謂屢試不爽。

    不一會兒,鳳姐、李紈、寶釵、探春等人也紛紛趕來,探春見到王夫人把摟在懷裏,寶玉淚流滿面的模樣心裏有些好笑,她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個二哥哥還是小孩子脾性。

    衆人上前勸說,黛玉也坐着不說話,寶玉以爲拿捏住了她,止住眼淚:“妹妹,前些日子你給我做的荷包丟了,如今能幫我再做一個麼?”

    這又是在試探黛玉的心意,要知道荷包是極親密的物品,女子給男子做荷包相送通常是表達情誼的,黛玉怎會不知道?以往做了也就做了,現在她心裏早有了人,如何肯?

    王熙鳳在一邊笑着勸解:“我倒是什麼天大的事呢,哥哥妹妹兩個整日裏一處玩耍,一時不舒服了吵吵也是正常,妹妹就給寶二爺做個吧!”

    其餘人聽他這樣說也都放下沉悶的心情,笑起來,都以爲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玉兒,你不在時寶玉天天在老婆子跟前唸叨妹妹什麼時候回來,你閒了給他做一個也無礙。”賈母也莞爾笑着和黛玉說,她這兩個孫子孫女都是心尖上的肉,稀罕的不得了,沒事就要鬧一鬧,不過顯然寶玉比黛玉分量更重一些。

    寶玉膩歪在王夫人懷裏,大眼睛盯着黛玉,臉上掛着微笑,焦急又期待的等待着,祖母都發話了他有信心。

    “外祖母,黛玉不做。”

    出乎意料的是,等賈母才說完,黛玉便一口拒絕掉,她雖然外表柔弱但是內心該有的堅持是堅決不想屈服的。

    臥室裏姐姐妹妹們也都被震驚到幾分,沒待衆人反應過來。

    寶玉“哇”的一聲,往王夫人懷裏一倒,兩個眼珠兒直直的起來,口角邊津液流出,皆不知覺,唬得一屋子人都慌了神。

    王夫人反應過來大喊,“快請王太醫!”

    寶玉得奶孃李嬤嬤上前用手向他脈門摸了摸,嘴脣人中上邊着力掐了兩下,掐得指印如許來深,竟也不覺疼。李嬤嬤捶牀搗枕說:“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心了!“

    一屋子丫鬟小姐等以他年老多知,如今見他這般一說,都信以爲實,也都哭起來。

    黛玉這時候也被寶玉的樣子嚇住了,又流下眼淚,欲待上前查看,纔剛跨開步子,便被王夫人凌厲的眼神止住。

    “林姑娘,往日你才進府時就和你說過,寶玉是一個禍根孽胎,脾氣古怪,也和你說過不用理睬,這些年見着寶玉對你與別的姐妹也有不同,如今姑娘長大了不願給寶玉做香囊也沒什麼。日後哥哥妹妹還是少些來往,我只寶玉一個兒子斷不能再失去的。”

    王夫人語氣冷漠的說道,這話是極重的了,也是當着賈府一衆主子奴才的面表達了對黛玉的不喜。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她們不好搭話。

    黛玉死死咬住嘴脣,一席話說得她如五雷轟頂,震得慌了神,倒不是說她對寶玉有多少情意,而是被王夫人的話嚇到了,寄人籬下一時心有悲慼。

    “淑清,不該說這樣的話。”賈母看黛玉模樣一時不捨,出言勸道。

    王夫人也老淚縱橫:“母親,非是媳婦刻薄,實在是怕了,珠兒啊,你怎麼捨得拋下爲娘。”

    賈母見她說得悲痛,也流下眼淚,賈珠纔是他最疼愛的孫子,“罷,日後寶玉就搬回你院裏居住,玉兒還留在我院裏。”算是同意了王夫人的說法,要把兩人分開,之前寶玉和黛玉都是居住在賈母的東院。

    一時人回:“大夫來了。”賈母忙命:“快請進來。”探春、李紈、寶釵等暫避裏間,她們是女眷不好見外男。

    賈母便端坐在寶玉身旁,王太醫進來見許多的人,忙上去請了賈母的安,拿了寶玉的手,診了一會,起身說道:“世兄這症乃是急痛迷心。古人曾雲:‘痰迷有別。有氣血虧柔,飲食不能熔化痰迷者,有怒惱中,痰裹而迷者;有急痛壅塞者。’此亦痰迷之症,系急痛所致,不過一時壅蔽,較諸痰迷似輕。”

    賈母問道:“你只說怕不怕,誰同你背藥書呢!”

    王太醫忙躬身笑說:“不妨,不妨。”賈寶玉這病每年他都要來看兩回,很明顯的富貴病,開些藥調理調理就沒事了。

    賈母道:“果真不妨?”王太醫道:“實在不妨,都在晚生身上。”

    賈母道:“既如此,請到外面坐,開藥方。若喫好了,我另外預備好謝禮,叫他親自捧了,送去磕頭;若耽誤了,打發人去拆了太醫院的大堂。”

    王太醫只躬身笑說:“不敢,不敢。”他原聽了說“另具上等謝禮,命寶玉去磕頭”,故滿口說“不敢”,竟未聽見賈母后來說拆太醫院之戲語,猶說“不敢”,賈母與衆人反倒笑了。

    王夫人命人按方煎了藥來服下,果覺回了神,安靜下來,又讓人擡了寶玉,收拾日常用品搬回王夫人院。

    衆人見無事也都散了開去,一時無話。

    賈政回府時得知此事,少不得又衝寶玉發一頓火,恨其不爭,整日裏爲着姐姐妹妹瞎折騰,無奈王夫人又祭出賈珠,說了兩句也就罷了。

    .....

    晚飯後,紫鵑從外間進來點了燈,推了推坐在牀榻邊得黛玉:“小姐,你晚飯喫那麼點,我準備了點心放在桌上,你餓了喫。”

    黛玉輕輕點頭,今日的事雖然以往隔段時間就會發生,但是心細敏感的她感受到了不同,往後在府裏的日子想必會難過些,這時候她尤其懷念那個在蘇州她最無助時出現的男人。

    此時的黛玉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只盼着賈蓉早些回來。

    王夫人往日裏不喜黛玉,但看在賈母的面子上也不多說什麼,現在當着一衆人的面那樣說,還把寶玉接回自己院裏,大家族的門道無非踩高捧低,可以預見雖然黛玉還有賈母的照顧,但日後的日子就沒以前那般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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