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賈蓉從外面走來,榮禧堂中衆人看着這位面色沉着、步伐堅定的賈府下一代,心神俱都恍惚,多少年了,他們似乎想不起來賈府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出彩的少年。

    賈母想起了年輕時的賈代善,賈政、王夫人想起當年的賈珠也是如此意氣風發,賈赦面色陰沉不知道想着什麼,賈珍心裏複雜,作爲族長他不得不承認兒子的變化。因爲戴荃親自吩咐的緣故,林黛玉也被賈母着人喊來接旨,此刻美目盈盈的看着男子,多少有些擔憂。

    賈蓉迎着衆人各色的目光跨進榮禧堂,朝正上方坐着太監打扮的人行禮,然後又朝賈母等長輩一一行禮,從容鎮靜。

    “果然是寧國公之後,今日一見風采不凡,難怪萬歲爺惦記着。”戴荃見賈蓉處處周到,這是他第一次見賈蓉,不得不承認放在京中子弟裏面賈蓉也是出類拔萃的,站起身來走到賈蓉身前面帶笑容讚歎道。

    賈蓉笑一笑,拱手道:“公公謬讚。”

    戴荃也不閒話,從一邊小太監手裏接過聖旨高聲道:“賈蓉、林黛玉接旨。”

    賈府衆人趕忙跪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寧國府賈蓉,品行莊重,溫良敦厚,相貌出衆,太上皇與朕躬聞之甚悅,思及榮國公當年功績,朕又聞寧國後代子嗣不昌,此不孝子孫之過也,念及賈蓉於蘇州獻策之功,有功朕豈吝恩賞。今有蘇州巡鹽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嫺熟大方,品貌出衆,特賜給寧國府賈蓉爲平妻,待今年會試之後擇良辰完婚,欽此!”

    雍乾帝的聖旨內容很簡單,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擊在所有人心裏,沒想到竟是賜婚?

    林黛玉的喜悅之情已經無法表達,偷偷看一眼跪在正前方的賈蓉,心裏感動,他竟然不聲不響的求來皇帝的聖旨賜婚,今日以後她有了真正的依靠,往日多少個深夜輾轉反側的憂慮一掃而空。

    賈母恍然大悟,怪道近年黛玉和寶玉生分了,原來有這麼個道理,但她並不惱火,聖旨賜婚本朝還是第一次,黛玉是她最喜愛的外孫女,賈蓉是她最看重的賈府未來扛大旗的人,雖是平妻得皇帝賜婚和正妻也沒什麼區別,何況湘雲也是她孃家人,在賈府風雨飄搖之際這封聖旨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王夫人則心思複雜,她當年最不喜歡賈敏這個小姑子,後來賈敏死了,林黛玉又來賈府,偏生自己的寶貝兒子喜歡的緊,自己借用雍乾三年的那件事將她與寶玉分開,至今寶玉時不時還抱怨幾句,沒想到自己不喜歡的人,又有這番境遇。她自覺和賈蓉是一條線上的,心思輾轉,想着以後如何和黛玉相處。

    與幾個女子心思不同的是,賈府男子俱都是高興的,皇帝的賜婚意味着他們平安度過危機,以後可以繼續享樂。

    “賈公子接旨吧!”戴荃宣讀完旨意笑呵呵的說道。

    賈蓉接過聖旨,裝作感激涕零道:“草民賈蓉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賈府衆人也跟着高喊萬歲,這是應有之義。

    戴荃上前扶起賈母“老太君好福氣,後輩裏出了這樣的人物,本朝被萬歲賜婚,你家是獨一份。”

    賈母由着戴荃扶起,激動的點頭,老淚縱橫直說都是陛下的恩典,真情流露。

    戴荃有意交好賈蓉,說道:“萬歲爺的氣算是過去了,老太君往後要約束好子弟,切莫再惹陛下生氣,我瞧着小蓉公子是入了陛下的眼。”

    賈母領會意思,朝一屋子人重重跺了跺手裏的柺杖厲聲道:“戴公公的話都聽到沒?日後再有蠅營狗苟的事情,別怪老身將你們逐出府去,珍哥兒你是族長,你只說我這老太婆說這話作不作數?”

    大家族只有族長有權將子弟去除族譜,是以賈母說這話時盯着賈珍。

    賈珍訕笑道:“老祖宗說的自然作數。”

    “你也要約束好外面,再有事情我只管問你,咱們家世受皇恩,斷不能做出違法的事情。”賈母那日確實被嚇到了,要是賈府在她手裏敗亡,日後哪有臉面去見賈家的祖宗。

    賈母心裏看重賈蓉,也知道戴荃的意思,又說道:“我瞧着蓉哥兒是個好的,你們不要給他作怪。”

    戴荃無意聽賈母教訓族人,走到賈蓉跟前笑說:“小蓉公子,臨來時陛下要老奴傳達,要你好生備考,他希望能在殿試時看到你的身影,我瞧着小蓉公子刻苦,詩又寫得好會試拔得頭籌是沒問題的。”

    賈蓉拱了拱手言說盡力而爲。

    “另外萬歲爺說明日小蓉公子可進宮探視元妃娘娘,娘娘近來身體欠佳想見見你,也好高興高興,沒準病就好了。”

    賈母、賈政、王夫人聽了眼前一亮,元妃生病的消息讓他們日夜憂心,若是元春有什麼,對賈府的打擊也是巨大的,忙問“公公,陛下可說了我等是否能一併去?”

    戴荃心裏好笑,真會順竿爬,淡淡的說:“萬歲只說了小蓉公子。”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如此,老奴就不多待,萬歲還等着咱家回去覆命。”

    賈政、賈珍等男丁趕忙將戴荃送出去,臨出門時,賈璉偷偷塞了五千兩銀子給戴荃,賈蓉瞧了嘴直咧咧,好傢伙他還是第一次現實中見到這,要是多接幾次旨那賈家是不是敗的更快些?

    其實賈蓉不知道里面的道道,也只有戴荃這種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纔會給這麼多,尋常的小太監不過百餘兩就夠了,這些銀子當然不會白使,像戴荃在雍乾帝面前就算一句話也能改變一些事情的走向,這種說話的藝術戴荃如火純青,多少人趕着送銀子都無門可送。

    衆人將戴荃送上轎子。

    賈政捋着鬍鬚滿意的打量賈蓉,笑道:“蓉哥兒不錯,記住戴公公的話好好備考。”雍乾帝雖然沒讓他們一同進宮,但是釋放出來的信號是正面的,他心情不錯。

    賈璉搭話道:“今兒真真嚇死了,還以爲天家又有什麼事情怪罪下來,好在是喜事。”他如今管着榮國府,天知道最近榮國府怎樣的門前冷落鞍馬稀,讓他這個平日迎來送往的感覺天要塌了一般。

    賈赦鄙視自己兒子一眼,感覺被他揭了短,嘀咕一句:“爛泥扶不上牆,”他如今可是被賈母盯上了,最近不好有什麼小動作,揹着手往榮國府裏走去。

    賈璉尷尬的站着,賈珍走過去拍拍他肩膀,看一眼賈蓉,嚴肅道:“還不快去老太太房裏,這會子指不定等你說話,如今得了老太太的外孫女都不知道怎麼做了?”

    賈蓉正好想去見見林黛玉,聽到賈珍說話,手裏拿着聖旨轉頭就打算往裏走。

    賈珍看賈蓉都不搭理他,原本心裏的喜悅也淡去,喝道:“等等,聖旨給我,偏生你是個讀書人規矩都不懂?聖旨是給我賈府的,需放到祠堂裏供着。”

    “我拿給老太太看看,回府給你。”賈蓉頭也不回說。

    一邊的賈璉憋着笑,同時心裏佩服,他是不敢用這態度對賈赦的,不然少不得一頓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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