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錢鶴的理由站不住腳,只是誰家都或多或少有些個腌臢事,參加早朝的官員本着各家自掃門前雪的想法沒有加入彈劾,不然一旦開了先例,官員的私生活可以被拿到朝堂上彈劾,那麼大夏官場豈不會亂套?
所有人都保持一種默契。
北靜王無疑損失最大,他開啓了四王八公內鬥的序幕,御史張大人是誰的人大家心照不宣,更何況雍乾帝有意讓北靜王當衆表態,可預見的賈家沒有再依附北靜王的可能,四王八公明面上不再包括賈家。
其次四皇子的支持言論,也讓官員們猜測,這位受皇帝喜愛的四子是不是和北靜王一系有勾連?
不過雍乾帝正值壯年,四皇子不明智啊!
所有人心裏都打着問號,現在還不是站隊的時候,大夏已有太子,只要雍乾帝不廢除太子,那麼下一任皇帝就是太子趙歷。
而太子在年前和張家的聯姻後,雍乾帝賦予他查看奏摺的權力。
查看奏摺就是要培養太子理政的能力,東宮更有消息稱太子妃張氏已有身孕,卻不知爲何沒有公佈出來。
是以從一切表現看來,太子的位置坐得很穩。
或許四皇子感到了危機,纔在朝堂上和北靜王一系示好?
一切不得而知。
若說賈蓉被彈劾受瘡最大還是賈家,雖官方層面已有定論,但京城上層圈子在早朝後傳開了賈蓉和繼母苟且的小道消息,輿論對賈蓉是非常不利的,原來近年簡在帝心的寧國府賈蓉還有這樣的愛好。
王子騰沒有意外的登上賈府的門,從去年出發去漠南前那次登門後,這是第二次。
榮禧堂內,賈赦、賈政、賈敬俱在,王子騰憤怒的表達了對賈家的不滿或者是對賈蓉、賈敬的不滿。
對賈蓉的不滿在於罔顧人倫,對賈敬的不滿在於事先沒有和他通氣,導致他在朝堂上很被動,被御史懟的下不來臺。
賈蓉他看好的後輩,此人能文能武且具有赤子之心,多少次他都後悔沒有及早發現,倘使早發現他必定運作賈蓉成爲王家的女婿。
王家同賈家的關係和四王八公的關係又有不同,早前王家勢弱的時候,通過兩代聯姻的方式藉助賈家的資源,到得現在賈王兩家在外界看來好的如同穿一條褲子。
若不是賈家出了賈蓉,以王子騰兵部尚書的官職已經不需要賈家在朝中的支持。
可謂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王子騰從根本上還是一位受儒家傳統思想影響很深的人。
榮禧堂內氣氛十分凝重,王子騰直視賈敬。
“敬老爺,子騰想要你一句實話。”
賈敬很無奈,沒想到反應最大的竟然是王子騰,他該如何表態?
看看同樣一臉正經模樣的賈政,打死都不能說實話,否則這位頑固的堂兄弟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子騰,你以爲錦衣衛是喫素的?陛下用蓉哥兒會事先不調查清楚?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反應如何?”賈敬把雍乾帝拿出來背書。
聽了賈敬的回答,王子騰回憶朝堂上雍乾帝的態度,陛下是支持賈蓉的,他面容稍緩,雍乾帝在用人上還是比較謹慎。
賈政觀察到王子騰的變化,長鬆一口氣,不住點頭,他初聽到事情時被震驚的無以復加。
”對,對,王兄想必真是那御史子虛烏有想要陷害蓉哥兒,我尋常觀蓉哥兒最爲遵守禮法,斷不能做出此等事。”
而王子騰自動過濾掉賈政的話,妹夫什麼樣的人他最爲清楚。
隱晦的看眼雲淡風輕的賈敬,王子騰張張嘴,終究沒有繼續追問,有些話點到即止。
“子虛烏有就好,不過外界言論對蓉哥兒極爲不利,原本他改土歸流有功,我還想在朝中爲他活動活動,也罷!京城的風也吹不到蜀中,就讓他在成都府多待幾年吧。”
賈敬淡然一笑,原本就沒想着讓賈蓉挪動位置。
“如此,朝中就有勞子騰了。”
王子騰不想繼續談論,不管事情真假,至少雍乾帝態度明確沒有動賈家的意思,這就夠了,想起事情的始作俑者道:
“如此一來,北靜王那邊還是不來往罷了,今日禍事全由他惹起,日後多加小心爲是,陛下春秋鼎盛,還不到時候,且看着吧。”
榮禧堂中陷入沉默,過得半晌,賈政才道:“哎!何以至此啊!”
衆人明白賈政話中意思。
“哼,二弟,咱們家疏遠其餘諸家之日起就該想到今日。”
一直沒有說話的賈赦譏諷,“如今可好,得罪了北靜王,咱們家日後還是安生些吧!”
賈敬沒有看兩兄弟打嘴仗的興趣,站起身道:“這幾日東西兩府都約束好下面人,不管外面如何,府裏不要亂嚼舌根子,既是說長得像尤小娃,那老夫就去見見,也好安心。”
反正事情沒有往壞的方向發展,賈敬準備去看看曾孫女,現在幾天不見心裏就空落落,小傢伙喜歡抓他的鬍子。
王子騰也不打算多待,兵部還有不少事情等着他。
......
寧國府,天香樓內。
賈珍面色陰冷。
窩囊啊!
賈敬並沒有對他有所隱瞞,可正是沒有隱瞞才更令他惱怒。
賈蓉到底是他兒子,原本兒子有出息他也臉上有光,雖說現在寧國府權力交到賈蓉手裏,但他本就不是貪權之人,安安生生享受富貴也是極好。
做夢都沒想到,突然間賈敬把他叫過去,告訴他尤氏其實沒死,而且還有了和他好兒子的孩子,爲賈族計警告他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他纔是受害人啊!父親竟然向着賈蓉。
昨晚一晚上沒睡着,以往只有他勾搭別人的份,沒想到因果報應,賈蓉給整這麼一出,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賈珍着實咽不下這口氣,賈蓉要是在京城,他活劈了這孽障,怪不得好端端要去蘇州讀書,呵!真是好兒子。
“老爺,該喫飯了。”
“滾,都給我滾!”
天香樓內東西亂作一地,外面小丫鬟嚇得瑟瑟發抖。
賈珍越想火氣越大,父親竟然幫着那個孽障,真是好父親、好祖父!
這一日內,寧國府噤若寒蟬。
.....
“林妹妹該如何是好?”
史湘雲滿面愁容,外面現在傳的風風雨雨,可偏偏她們都知道是事實,焦大早就下了封口令,但事情越壓越顯得心虛。
原本事情沒有爆發的時候,她還沒覺得什麼,可是現如今該怎麼見人啊!那個死人倒好躲得遠遠的遠離風暴中心。
林黛玉見史湘雲着急上火,亂了心神,少有嚴肅道:“雲兒,你是管家娘子怎麼能失了分寸?是非對錯朝堂不是已經有公論了?”
“可是.....”
“沒有可是。”林黛玉厲喝道。
很奇怪,一向外表柔弱的林黛玉在嫁給賈蓉後性子變得極沉穩,極有主意。
“雲兒,我已讓小小賈帶人看住府裏,咱們自己不能亂了,捕風捉影之事過幾日就會散去,偌大的京城最不缺乏談資。”黛玉語氣緩和道。
“都怪那個蠻子.......”
......
晚間,榮國府王熙鳳院內。
賈璉少有的在家。
“呵呵,原道他變了,沒成想還是老樣子,今兒爲他的事發落了多少人!”
賈政把榮國府的輿論把控交給賈璉,整整一天,榮國府亂嚼舌根的小廝、婆子無聲無息的消失好些個,他藉此出了不小風頭,心裏極度暢快,官做得再大又如何?還不是要他來擦屁股?
“你少在那幸災樂禍,你比他好不到哪裏去。”
王熙鳳不知爲何心裏有氣,莫名煩躁,“他”要是能爲“她”做出同樣的事,只怕孩兒都會叫“孃親”了吧?
平兒在一旁不敢說話,這種場面但凡出聲指不定戰火就燒到她身上,如今王熙鳳和賈璉什麼樣外人不知道,作爲房裏人的她怎會不知?
賈璉得了個沒趣,也懶得爭吵,揹着手往外走去,今兒他暢快的很。
.....
“寶釵,媽說什麼來着?那個賈蓉不是良配!現在可信了?”
“媽,都說不是真的了。”薛寶釵坐在窗前怔怔然,恐怕她和賈蓉再也沒有可能。
薛姨媽卻嗤之以鼻,自欺欺人。
“女兒,你還小,人心隔肚皮,寶玉那媽也要着人打聽打聽,這府裏的水太深,原想着林丫頭、史丫頭命好,今兒這事看也不見得!”
“媽,女兒困了,你回房吧!”
....
上房!
賈母早早睡下,她年紀越來越大,過了年明顯感覺身子不似以往爽利。
玉釧兒在牀邊守着,自從鴛鴦走後,王夫人把她送過來服侍賈母。
許久!
牀裏面傳出一聲嘆息。
玉釧兒趕忙問:“老太太,怎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