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兵部感受如何？”
賈敬拉着賈蓉坐下來下象棋，他最近喜歡上賈蓉搗鼓出來的小玩意，尤其是象棋。
“還未選定去哪一司，不過比較傾向武選司，祖父以爲如何？”
賈敬示意賈蓉快下，道：“兵部衙門機構複雜，要說最鍛鍊人非職方司莫屬，不過你這員外郎是個掛職，王子騰應不會讓你主管事務，無非從旁協助。你既傾向武選司也好，近年底武選司定是忙着考覈各級五軍都督府官員，清閒！”他知道賈蓉憊懶，“清閒”二字說得詼諧。
賈蓉的“馬”走“日”後道：“有件事請教祖父，陛下封我的徵虜將軍應該是臨時軍職，兵部介紹中說這類臨時軍職都是從在五軍都督府當值的公侯伯挑選，可我在五軍都督府並未有軍職。”
“你這一步下完祖父可贏了。”
賈蓉看向棋盤才發現剛那一步給賈敬的炮讓開路直接將軍了。
“咳咳！”
“做什麼事切記專注，不要主動露出破綻，另外誰說你不在五軍都督府任職？”
“嗯？”賈蓉疑惑，問道：“武威將軍是五軍都督府下官職？”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
“你不在軍中不知道也不奇怪，朝廷在各地設除衛所外，還設有“九鎮”也就是九邊應對邊防蠻族，你這武威將軍就是甘肅鎮下的軍職，這幾年府裏都能從兵部領回你的俸祿，只是你不知罷了。”
賈蓉無語還真是，“那豈不是喫空餉？”
“咳咳，大夏喫空餉的不知凡幾。”這孫子關注的點總和他不一樣。
“難怪朝廷一直哭窮。”
賈敬失笑，“你以爲陛下爲何對你那些破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戶部侍郎的職位是胡亂許諾的？陛下對你從成都府回京想要進軍中效力頗有微詞。”
還不是想把我當工具人搞錢，賈蓉不在意。
“索性你選了職方司清閒，在兵部多結交一些官員，對將來在軍中有利，不過要注意不要陷入皇位之爭，王家那邊有倒向四皇子的意思。”
賈敬一句話把賈蓉震驚到，王家當然是王子騰。
“爲何？”
“什麼爲何？”
“爲何王家倒向四皇子。”
“有什麼問題？”賈政不以爲意。
“你以爲王家這些年是靠着咱們家？他王子騰是靠着咱們家坐上兵部尚書？”
賈蓉搖搖頭，他還沒那麼天真：“王子騰是陛下的人。”
賈敬重新擺好棋局，示意賈蓉先走，他還哪有心思下棋？隨意走了個當頭炮。
“先皇去後，整個大夏朝廷都是陛下的人，也都不是陛下的人。”
賈敬說得拗口，但賈蓉聽懂了。
大夏中央集權到了頂峯，國家大事皆繫於雍乾帝一言而決，內閣都淪爲附屬，官吏升遷其實最終取決於皇帝，太上皇在時可能還有忠於先帝的官員在堅持，太上皇不在了整個形勢就不一樣，北靜王都轉而支持四皇子，嗯？賈蓉忽然明白了。
“祖父，王子騰是北靜王一系？”
“嗯！你前一陣子錦衣衛的密奏白看了。”
賈蓉：......有被傷害到。
賈敬見他心思浮躁，嘆口氣將棋盤弄亂。
“哼，和你下棋還不如和李丫頭下，你初入官場看着就是，陛下讓你在兵部未必沒有這意思，你這些年都在外爲官，京中的彎彎繞繞豈是一天兩天能看清楚？莫忘了當年玄真觀我和你說得話，咱們武勳始終記得忠於陛下就是，王家和咱們家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賈敬瞪一眼賈蓉，“哼，皇位歸屬皆陛下一言而決。”
“屁！”賈蓉下意識說。
“嗯？”
“咳咳，沒什麼，您繼續。”
“唉，你既想知道祖父的判斷，那就說與你聽聽，如今四皇子看着雖然勢大，但陛下對太子還是期望最大，再說這些年太子賢德並無出錯，將來也是一位守成之君，無緣無故廢立太子會動搖朝廷根本。”
“那這樣大家都支持太子好了。”
賈敬看着賈蓉不說話了。
“您...您繼續！”
“之所以會形成奪嫡局面，一則是陛下春秋鼎盛，成年皇子多，太子雖然被封爲太子但畢竟登基之日還遙遙無期，這給了很多人遐想；二則太子本身雖賢德但自忠順王去後軍中實力大減，陛下當年和張家聯姻實則下定決心讓太子登基，文官中有張家的支持，武勳有忠順王支持，可惜忠順王英年早打亂了陛下的佈置，如今隨着張廷影響減弱未來還真說不準了，幾位皇子攜大勢連陛下也要重新考慮，否則強行扶持太子登基，到那時候國家就亂了，陛下花費近十年纔有今日的局面肯定不想重蹈覆轍。”
說到這賈敬轉而笑問賈蓉：“你當年疏遠北靜王，今日可後悔？四皇子登基對咱家可不利。”
賈蓉撇嘴這時候有啥可說。
“趕快成長起來吧！如今的賈家連入局的資格都沒有，小小的徵虜將軍動搖不了什麼，強到如鎮國公家，齊國公家即便中立也沒人敢說什麼，當年咱們家也如此。”
“所以祖父當年選擇蟄伏起來？”
賈敬嗤笑道：“我有個好爹，你沒有，爵位傳到你這一代還想着四皇子登基學我一樣帶全家蟄伏已經不能夠了。”這個孫兒有壓力纔有成長。
賈蓉表示我真沒那麼想。
上房中陷入寂靜，賈敬知道賈蓉在思考也不打斷他，走出去朝晴雯和瑞珠擺擺手，“我瞧你們是被開了臉的，爲什麼去一趟蜀中，鴛鴦有了子嗣，你們沒動靜？”
“啊？”晴雯和瑞珠失聲，臉瞬間漲紅。
晴雯嘟囔一句，“不知道啊！”心裏卻在說，他都極少在房裏休息，大老爺平白無故提這個做什麼。
賈敬恨鐵不成剛的嘆口氣，重新走回去，這兩丫頭經常被湘雲打發過來給他送東西。
“祖父，若是有機會我打算接觸接觸太子。”
賈敬搖頭，“不必急於一時，我不知道你爲何會有這種想法，但寧國一脈就你一個，既由此打算不妨觀察幾年，弱小的好處在於不會被人盯上，隱藏在角落裏。”
“猥瑣發育？”
賈敬......
“那支持太子的都是些什麼人？”
“滾吧！下次沒搞清楚狀況不要來找我說這些。”
賈敬粗暴的打斷爺孫的談話，什麼都不知道就說想接觸下太子，賈敬都有請家法的打算。
.......
被賈敬趕出來，賈蓉走在寧國府裏。
支持太子的人有哪些？忠順王留下的人肯定支持太子的，御史臺，六科，翰林院這些筆桿子大部分天然支持太子，還有張廷的門生故吏，最重要的一層是，太子這層身份就是最大的依仗，雍乾帝即便想廢太子，沒有正當理由宗室也不會答應，太子最缺少的就是軍中的支持，如果鎮國公這些中立派站在太子身後，就穩了。
不過不可能，雍乾帝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
“唉，可能一個有缺陷的太子纔是皇帝想看到的吧！”賈蓉嘆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