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栩得寸進尺,一個鵝卵石打在了工人身上,工人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周栩笑道,“你看什麼看?”
他又是一個鵝卵石扔過去,打在工人腦門上。
都是些出來下力氣賺錢的中年男人,大家都不容易,正常人下班的時間,他們還在加班,一個鵝卵石打過去,對方腦門直接流血了。
周栩嚇傻了,邊上的幾個工人也都過來看,“你這孩子怎麼這樣?”
負責人也連忙過去看,“找個地方看看吧,別聲張。”
“這小犢子誰家的?”
被砸的工人再也忍不住了,誰家的能這麼欺負人?
“周總家兒子。”
負責人說得很小聲,但工人還是聽見了,他只好不說話了,一隻手捂着腦門,鮮血從指縫裏流出來。
周栩身上全是沙子,一縷頭髮都玩得支起來了,他見到流血了,嚇得趕緊往辦公室跑。
也就在這時,周南川從辦公室出來。
工地的辦公室很簡陋,也就一張桌子,水泥石灰到處亂飛。
周栩撞在周南川腿上,男人看到了不遠處幾個工人和照顧小栩的負責人走在一起,問道,“怎麼了?”
負責人一個回頭,恭敬道,“周總……沒什麼事。”
周南川走過去一看,一個工人腦門出血了,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頭上怎麼回事?”
大家都不說話,負責人也不好說,周南川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後的孩子。
周栩這孩子膽大,平常從不會這樣縮在他背後,肯定是嚇到了。
周南川低頭,問道,“你乾的?”
周栩一臉無辜的樣子,周南川看了一眼負責人,又看了一眼工人,“對不起,是我兒子的問題,我工作忙沒教育好。”
“沒事沒事,周總,沒事。”
“去醫院看看,醫藥費我來負責,什麼時候好了再來上班,工資照算。”
“沒事周總,真的沒事。”
“周栩,過來道歉。”
小栩不可思議的看了周南川一眼,男人一把將孩子揪過來,“道歉。”
周栩怎麼可能跟人道歉,他將臉別開,工人見狀,“周總,孩子不懂事,我理解,沒事,就是一點小傷,你別怪孩子。”
負責人也道,“周總,這孩子很乖的,他在這裏玩,是工人沒注意躲,不然也砸不到的,是吧?”
“是是是,我們剛纔也沒注意,都在忙。”
“周栩,道歉。”
周南川第三次重複讓他道歉的話,周栩見其他人都說沒事了,覺得周南川難爲他,越是這樣,他就更不會道歉了,推開周南川往工地外面跑。
周南川心裏壓着火,對工人和負責人笑笑,“對不起,改天我親自上門賠罪。”
“周總不用往心裏去,沒事,沒事……”
周南川也顧不上跟他們再說話了,轉頭去接孩子去了,他面色陰沉,幾乎在發怒的邊緣。
周栩鞋子都沒拿,一身沙子往車上跳,指甲縫裏也是沙子,坐了一車。
周南川上車後看了他一眼,周栩還在生他的氣,一臉倔強的看着他。
男人忍無可忍,將人從車上揪下來,拉到邊上一個空曠的商鋪,那商鋪也屬於項目,現在還沒完全建好,裏頭沒人。
周栩在他懷裏手舞足蹈,伸手打他的頭,周南川賤人跟放在商鋪裏,周栩的襪子踩在地上,轉頭就要跑。
周南川將孩子揪着,一腳過去,周栩被他踢在地上,兩隻手趴在地上,嚇得臉都白了。
“石頭可以用來打人嗎?”
“我就要打!”
周栩一下子就哭了,一臉倔強的看着周南川。
要是不治治他這身反骨,以後得闖出多大的禍事來。
不把別人當回事,以自己爲中心,只知道圖自己痛快,這跟肖家那幫人有什麼區別。
他抓着周栩的衣領,“老子問你,石頭能不能用來打人?”
他壓着聲音,這話幾乎是低吼出來的,周栩傻了,還在動手打他,周南川氣得還想踹他,但他知道自己腳重,打出個好歹來肯定是不行的。
見裏頭有細鐵絲,他擰了幾根,男人的大掌將幾根細鐵絲擰在一起,當即成了個可以用來打人的小棍子。
周南川往他身上抽,“說話,石頭能不能用來打人?”
周栩開始還故意跟他反着來,捱了幾下打知道痛了,“我不是故意……嗚嗚,我不是故意的。”
他被打得說話都結巴,一直在抽噎,半天沒緩過來。
周南川稍稍冷靜下來,蹲下來,“能打人嗎?”
他搖頭,在地上不知道滾了幾圈,抱着自己瑟瑟發抖。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爲什麼不道歉,知道錯爲什麼不認錯?”
“我,我只是過去玩……”
在他看來,他只是玩的時候失誤了一下子,他本是瞄着工人的手,想去打他的手,結果打到了頭。
是他沒有瞄準。
周南川聽了這話更來火了,“你憑什麼打人家的手?嗯?”
“把手伸出來。”
周栩不願意,撒腿還想跑,周南川見狀將他揪着,“老子看你還沒知道自己錯在哪,把手伸出手,打手是吧?”
他連着打了十個手板,打得周栩手掌發燒,孩子怨氣更深了,大聲道,“我要把你打死。”
“來,你來打老子。”
周南川在他身上又胡亂的打了幾下,周栩在地上打滾,但還是倔着,他越是說什麼,他就越是不聽,越覺得自己有理。
好一會兒,周南川冷靜下來,蹲在地上看哭得眼睛紅腫,渾身髒兮兮的孩子,“我告訴你,你老子我,當年剛出來參加工作,也是在工地上幹活。”
“你記住,周栩,你今天只是捱了一頓打,而他流了血,萬一你打到他的眼睛,或者其他地方,打出什麼問題,影響到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他身後的一家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人,每個人都不容易,他家裏有老人,也有可能有和你一樣的孩子,一個,或者兩個,他們憑什麼要爲你的錯誤買單?”
周栩不說話,也不做聲,只是躺在地上耍賴,一直在哭。
周南川到一邊點了一根菸,回來的時候周栩還在地上。
他看得心裏來火,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上來了,正要發作,周栩啜泣着,“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