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線條來看，應該是用毛筆或者黑色鋼筆畫的。
圖畫很簡單，只畫了一個內容：人，全是人，三排人。
第一排坐着，第二排站着，第三排不知道踩了啥，反正比第二排還高一些。
總得看來，這些人物的分佈站位就跟我小學時的畢業照是一樣的。
只是這圖畫裏的人，卻不像我同學那樣千人千面，什麼歪瓜裂棗都有。
這圖裏的人，全都跟複製粘貼出來的一樣，全長的一個樣…全特麼跟金錯似的。
不止是長相，還有魁梧的身材，捲起袖子露出的兩胳膊紋身，再加上這些人都是清朝扮相，頭頂都是按王總那個髮際線剃的，從正面猛一看就是個光頭，這也和金錯那個平頭髮型差不多。
太像了，我數了數，一共三十個…三十個金錯。
呃…
我擡頭看了一眼江雲，發現他的表情越發古怪了，像是在努力憋笑。
再低頭看向手機屏幕，放大…不行，放大後就模糊了，還是看不清這些人的紋身。
“這畫的像素就到這裏了，放大也沒用。”
江雲輕聲說了一句。
我緩緩靠在椅背上，皺着眉遠遠看向桌上手機屏幕，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江雲難得用有些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對人的長相顏值什麼的，沒有做過任何研究，所以不太瞭解，可能…可能真有一種長相，能算是‘大衆臉’吧？”
“那這也太大太衆了啊…”
我說完，突然靈光一閃，問道：“對了，這畫是什麼人畫的？啥時候畫的？原畫現在在哪兒呢？”
江雲顯然對這些問題早有準備，他指了指這畫一角的落款說：“那，那裏就是這幅畫的作者的名字，我查了一下，不是什麼專業畫師，就是退休後自己瞎畫着玩兒的，而且能找到這幅畫，完全是因爲我在查青堂的信息，如果奔着這作者的名字找的話，在網上根本找不到他的任何作品。”
我重新湊近手機屏幕，再次放大，看向角落裏那個紅色印章落款。
“海…樂…山…人…這咋跟個網名似的？”
辨別出這名字後，我輕聲吐槽了一句。
江雲說道：“頂多算筆名或者化名吧，這老爺子生前都沒趕上網絡時代，不是網名。”
“生前？”我擡頭看向江雲，有點意外的問了一句。
江雲點點頭說：“嗯，這幅畫是在大約四十年前創作的，能查到的作者信息，差不多是二十年前去世的…所以只看畫吧，我們肯定聯繫不上作者了。”
“沒事，早晚在那頭能碰見，嘿嘿…”
我調侃了一句，江雲輕輕笑了笑，沒再說話。
我又仔細看了一會兒這張照片，忽然覺得有些過分安靜，於是便擡頭看了一眼。
江雲正在靜靜的看着我，看到我看他，他衝我淡淡一笑，有些不明所以。
我想了想衝他問道：“小云，問你個問題啊…你是凡事都喜歡這麼較真嗎？說正經的，昨晚我跟你說讓你查紋身那話，是我隨口一說的，你…查這些花了不少精力吧？”
江雲有點尷尬的說：“我知道你是隨口一說，我也不是凡事都這麼較真，我…我平時沒什麼娛樂活動，正好這兩天工作強度不大，一閒下來，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碰巧你跟我說了這事，我就查了查，沒想到查到了青堂的存在，我個人對這種事還蠻感興趣的，就繼續查了下去，結果到最後查出了這麼一張照片…於是就聯繫你了。”
江雲說道：“不是古代黑幫，是…是黑惡勢力。當初撈你那人，是活生生存在的，可青堂似乎已經不存在了，而這人的紋身卻和青堂扯上了關係，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人真的和青堂有關，那就是說，青堂可能一直存在，對現代社會來說，這就是極端醜惡的大型黑惡勢力，要是能破獲這種規模的大案…”
說到這兒，江雲忽然停住了，我問道：“就咋滴啊？接着說呀。”
江雲有些神往的說：“那對一個警察來說，就是一生都會覺得驕傲的榮譽，是拼上性命也要完成的壯舉！”
忽然，江雲手機很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神往。
江雲有點尷尬的收回視線，看向了放在我面前的他的手機。
我趕忙拿起手機，朝江雲遞了過去。
雖然我很不想看是誰給他打的電話，畢竟這算是人家的隱私嘛，但手機屏幕就那麼正面面對着我，我再不想看，還是不小心掃到了來電人的名字：張隊長。
接過手機的江雲對我說了聲“謝謝”，把手機拿到近前只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頓時就變了。
眉頭緊皺，滿臉無奈。
但他還是馬上接了起來。
“喂，張隊…是…加班？哦，好…沒有，在跟朋友聊天…是…真…真是朋友。嗯…啊？您怎麼知道？是他…呃…好吧…那我問問他吧。”
對着電話斷斷續續說了一堆話，江雲忽然把手機遞向我說：“那個，我們張隊，你見過的，他說想跟你說說話，你…”
我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出來找我，還得提前跟你們隊長報備？”
江雲茫然的說：“不用啊。”
我又問道：“那他咋知道跟你在一塊的人是我？”
江雲也有些茫然的說：“我也不知道，我就說我跟我朋友在一起，他就猜到是你了…”
我有些啞然的點了點頭說：“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江雲問了一句，我卻沒回答他，而是直接接過了他的手機。
唉，我能咋說啊，很明顯，在你張隊眼裏，你也沒別的朋友了…
剛剛跟江雲這幾句對話，我完全沒壓低音量，也沒想過要躲着點這位張隊，因爲我覺得完全沒必要。
我不喜歡這位張隊，不喜歡到很希望他能明確感覺到我的不喜歡，這樣他但凡還要點臉，應該就不會想再跟我聯繫了。
那我就算成功了。
但看在江雲的面子上，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的。
所以我接過了電話，對着手機懶洋洋的打招呼道：“喂，張隊啊，您老找我有事？”
電話那頭的張隊似乎完全沒感受到我的反感，他熱情的說：“這話說的，沒事還不能跟我老弟聊聊天了？呵呵…看起來，你跟小江處的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