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到能確定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我平時進出四號樓的單元門旁邊,有一個非常不起眼的樓梯出入口,這樓梯是向下的,直通地下。
因爲這樓梯建在單元樓外,而且上方沒有設計任何遮擋,颳風能直接吹上去,下雨能直接淋上去,但清潔工的笤帚就是掃不上去,所以這樓梯非常的髒。
也是因爲這份髒,平時出入單元樓時,我都會有意避開這裏。
剛剛那聲音,就是從這下面傳來的。
而且聽起來是越來越遠了。
換句話說,那聲音像是從這樓梯下面的門口處,跑到了單元樓的深處。
你跑啥?我都沒跑。
話說要是這鐵鏈聲跟老廠房那鐵鏈聲是一個系的話,我是不是馬上就該能看見點啥了?
想到這裏,我環顧了一圈…太黑了,雖然小區裏有戶外燈,外面那些路燈的光也能蔓延進小區裏一部分,但還是太黑了,十米之外能把大猩猩認成蛋蛋的那種黑。
這種光線下,就算真的冒出個啥,估計我也看不見。
不過想了一會兒,我還是掏出手機,壯起膽子走向了那個朝下的樓梯口。
一直走到近前,我舉起手機,剛要按亮手機燈,照照這樓梯,忽然,單元樓門發出一聲脆響,有人要出來。
說不清爲什麼,雖然我在這兒沒偷沒搶的,但聽到這聲音,我還是下意識的趕緊收起手機,暫停了自己要做的事。
接着我便裝的跟個沒事人似的,轉身朝四號樓的反方向溜達了起來。
單元樓門的聲音在繼續,“咔嚓”…“吱呀”…“砰”。
顯然,有人出來了。
不過我只聽到了門的聲音,沒聽見任何跟人有關的聲音。
這啥意思?出來的是個特有素質的人,怕吵到別人,所以刻意壓低了自己的所有聲音?
不知道,不管了,跟我無關。
心裏這麼想着,我繼續溜達我的。
圍着四號樓轉了一圈,再次快要走到單元樓後門時,我朝門口一看,頓時就傻眼了。
我去,不是吧?真的是一聽到鐵鏈聲,就會看到髒東西嗎?
門口那裏站着個…不對,是人,正常人,是珊珊。
雖然黑暗中只能看清個輪廓,但珊珊那身材的辨識度實在太高了,再加上她的髮型始終沒變過,所以很快我就認出了她。
是熟人就好。
我鬆了口氣,輕聲衝她打招呼道:“嗨…珊珊嗎?這麼晚了,出來幹嘛啊?”
珊珊的腦袋稍微扭動了一下,像是轉向了我這邊,不過我不太確定,因爲確實看不太清。
在這種光線下,我只能看清珊珊絕美的身材,卻看不到她的臉,嗯…不得不說,這光線挺會玩兒。
聽完我的問話,珊珊沒回答我,而是反問道:“知道這麼晚了,你還出來幹嘛?”
我笑道:“我跟你不一樣,男孩子嘛,晚點回家沒啥的,我…我就散散步,你一個女孩子…你這是要出去嗎?”
“散步?”珊珊重複了一句,我說道:“是啊,散步,我剛吃了點宵夜,出來走走,飯後百步走嘛,你呢?”
“這麼巧?那…一起?”
“好。”
珊珊非常痛快地答應了一聲,痛快到讓我覺得,她其實聽出了我剛剛只是在跟她隨口客氣,但她就是故意要整我。
不過既然話已經說出口了,我肯定不能收回。
“那,這邊?”
我稍微示意了一下,珊珊走下門口臺階,看了看我,便朝着我示意的方向走了起來。
我趕忙幾步跟上,和她並行,在這已經晚到彷彿隨時有可能天亮的後半夜,莫名其妙的散起了步。
沒走幾步,我倆就到了小區後門附近,珊珊繼續目不斜視的走着,似乎完全沒有出小區的打算。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肯定不能主動提出帶她出去,所以她往哪走,我就跟着她往哪走,完全不帶反駁的。
就這麼沉默着走了一會兒,珊珊忽然說道:“過幾天就端午了。”
我看了珊珊一眼,說道:“啊,快了,不是說了到時候還要搞活動什麼的嘛?”
珊珊“嗯”了一聲,衝我問道:“你膽子大嗎?”
“啊?”我想了想回答道:“還行吧?主要看針對什麼事兒,一般的妖魔鬼怪,咱根本不在怕的。”
我一句不太正經的話,沒換來珊珊的任何反應。
停了幾秒,珊珊又問道:“你們外面的端午節,現在都是怎麼過的?”
不得不說,珊珊這問題真是堪稱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上下題劇情完全沒有任何銜接。
不過她的措辭倒是挺奇怪的,外面?她想說的是‘外地’吧?總不能是指平安裏的外面吧?
想到這裏,我說道:“我老家離濱海城還挺遠的,算是北方內陸地區,端午算是偏南方的節日吧?在我老家過的比較簡單,象徵性的喫個糉子,再喫個北方人節日必備的餃子,就算完了。”
珊珊喃喃的說:“南方的節日…”
我說道:“是啊,聽說他們南方過端午老熱鬧了,項目老多了,什麼賽龍舟,還有,呃…還有包糉子,喫糉子,往江裏比賽扔糉子,老熱鬧了,反正不管南方北方,端午都是屬於咱中國的節日…”
夜深人靜,我壓低着聲音,和珊珊邊走邊聊着。
雖然珊珊話不多,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我說她聽,但我還是從她的隻言片語中聽的出來,對於即將到來的端午,她很是期待。
繞着小區轉了兩圈,又一次走到小區後門時,珊珊忽然問道:“這是你第一次繞小區轉圈吧?”
我點點頭說:“是啊,咋了?”
珊珊說道:“沒什麼,以後你可以多轉轉,對身體好。”
“啊?”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然而珊珊卻什麼都沒再說,也沒再繼續散步,她自顧自走到單元樓門前,在門邊的呼叫按鍵上按下幾個數字,“咔噠”一聲,單元樓門應聲而開。
珊珊拉開單元樓門,朝我這邊扭過了頭。
我沒等她徹底扭向我,就很識趣的跟上去,替她扶住門,和她一前一後進了單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