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驚嚇過後,我跳下牀便對着牀底下嚷了起來。
大爺的,深更半夜鑽黃瓜大小夥牀底下,這特麼是想幹嘛?
然而我雄赳赳氣昂昂的喊了一大通,牀下的房東卻沒有一絲反應。
看到牀單如此平靜,我回憶了一下剛纔看到的場景…一瞬間,我感覺我腿都軟了。
不對勁,我剛纔…我剛纔好像只看到了個腦袋,沒看到身體…
房東腦袋被人割下來然後放我牀底下了?
我了個去!我要報警!
等等,這裏可是平安裏…平安裏也不能大半夜把別人腦袋塞我牀底下啊!
等等,還是不對,只是腦袋的話,怎麼能笑的那麼燦爛呢?
這笑的,都趕上當年隔壁村王寡婦第十三次出嫁的時候了。
笑…人頭…
我忽然覺得,我好像搞錯了。
按亮臥室燈,打開臥室門,上客廳拿起一把笤帚,我再次返回臥室,保持好足夠安全的距離,一邊用笤帚挑開牀單,一邊對着牀下輕聲說道:“你別鬧啊,咱有事好商量,我跟你說我可練過,一般人不用傢伙的話根本打不死我…你別突然伸手抓我笤帚啊,不是我怕你,是我笤帚膽小…我掀開,你出來,你出來咱有話好好說行不?我掀了啊,你乖…”
牀單掀開,房東燦爛的微笑再次出現在了我眼前…是一張照片,但又不只是照片。
這是一張A4紙大小的照片,只有臉部特寫,沒別的內容,差不多算是一比一大小了。
這張照片被粘在了一個球狀物上,隨着夜風吹進臥室,這球狀物便會被吹的前後晃悠。
隨着晃悠,照片的邊緣就會跟地板產生磨蹭,製造出我剛剛在牀上時聽到的那種‘沙沙’聲。
看明白了,是氣球。
有人把我房東的臉部照片等比例放大到一比一大小,用膠帶把這照片粘在了一個氣球上,而這氣球的大小也和我房東腦袋差不多。
照片粘在氣球上所形成的彎曲弧度,夜風吹動氣球的微微晃動,黑暗中手機光線的失真,加上我自己本身的一點走神,導致我誤以爲這玩意兒真是我房東。
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我頓時鬆了一口氣,但也沒松的太徹底。
畢竟這東西出現的太奇怪了,我幾乎能百分百確定,起碼上一次我躺在這張牀上睡覺時,牀底下肯定沒這玩意兒。
我用笤帚輕輕一撥,氣球慢悠悠的飄了出來。
我放下笤帚撿起氣球,雙手抱着氣球坐在牀邊,仔細看了看。
老實說,雖然這玩意兒只是氣球,只是照片,但第一次看到這倆東西組合在一起,而且還是從我牀底下找出來的,我還是覺得有點很詭異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誰弄的,而且根據習慣認知,我認爲,正常人不會自己給自己弄這麼不吉利的東西。
但說不清爲什麼,我就是覺得,這東西是我房東自己弄的,而且是她親手放到我臥室牀下的。
在平安裏住到現在,對於有小區居民能未經我允許就隨意進出我家,而且還能來去毫無痕跡,我好像已經不覺得有多意外了。
再加上,直到今天,我都沒有因此受到過任何實質傷害,所以我甚至覺得,這沒什麼可怕的,習慣就好了。
畢竟我現在已經知道了,這小區裏住的,本就都不是一般人,或者說,不是正常人,所以他們的行事作風異於常人,我真覺得沒什麼不能理解的。
只要不傷害我,他們幹啥我都覺得無所謂,不要緊。
但就算做事不按套路出牌,那也總是要有一定邏輯的吧?這氣球是什麼邏輯呢?
是知道我現在單身,怕我一個人睡覺寂寞?
這麼貼心…是不是有病?
抱着這氣球又看了一會兒,我忽然想到了衛生間那面鏡子。
在鏡子的後面,也很不合常理的貼着一張我房東的照片。
鏡子,照片;氣球,照片;全是我房東。
不過氣球上這張照片,跟鏡子後面那張照片的畫風完全不同,這張照片很現代,清晰度也很高,和鏡子後面那張相比,根本就是兩個不同時代的產物。
按王權相當時的說法,鏡子後面放照片,是一種續命邪法,那這氣球上粘照片,又是什麼邪法呢?也是爲了續命嗎?
想了想,我仔細檢查了一下這隻氣球,以及這張照片的背面。
氣球是普通的奶白色氣球,很輕,從手感和視覺上都能試的出來,裏面只有空氣。
這氣球的打氣口,是用一根白色細棉線綁起來的。
這種綁法很古老,效果也很一般,根本綁不嚴實,用這種綁法綁住的氣球,用不了多久,裏面的氣就會撒乾淨。
之後,這氣球就會扁下去,那這張粘在氣球上的照片呢?就會或朝上,或朝下的留在我牀底。
難不成,這纔是這氣球出現的最終目的?最終就是爲了只把照片留在牀底?
哎?這不是又跟王權相說的對上了嘛?
王權相說過,把照片放在別人牀底下,也是一種續命邪法。
雖然我不明白,如果真是爲了實施這邪法的話,何必動用氣球,何必用一張這麼顯眼的照片,但依現在的情形來看,似乎已經沒有比這更合理的解釋了。
再看照片背面…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看着這氣球和照片,其實我也有點猶豫,要不要給房東打個電話,把這事兒告訴她。
但思來想去我卻覺得,還是不打比較好。
這玩意兒很有可能就是我房東自己親自弄的,那我要是跟她說了,其實也算是一種打草驚蛇吧?
搞不清楚的問題,就先不搞;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先不解決。
先假裝問題不存在,等等看,要是能把問題等沒了,也算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