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也發現,這兩個人,對於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好像完全搞錯了。
於小舟是來替安寧哥出頭的,不管是於小舟主動提出來的,還是安寧哥請求的,反正於小舟今天搞這麼大陣仗,都是爲了給安寧哥出頭。
但對於這次幫安寧哥出頭,要對付的是什麼人,於小舟完全弄錯了。
於小舟還以爲,得罪安寧哥的,就是一幫擁有別樣團結精神的傳統村民。
現在這年月,在濱海城範圍內,這種村民已經不多見了,畢竟連村莊這種基礎社會單位都不多見了。
但在以前,這樣的村子比比皆是。
濱海城的城市格局發展,跟首都是有些像的。
時至今日,我還時常聽一些自稱‘老北京’的人在網上說,二環以外的首都人,不算正統的首都人,真正地道的首都,只包括二環裏那一點點範圍。
只有在這範圍出生長大,從來沒出過這圈的人,才配稱之爲真正的首都人。
除此之外,三環四環乃至傳說中的八環,全都不是地道的首都人,雖然這些地段現在也被劃分在首都範圍內,但其實不算首都,都是首都爲了發展,不得不吞併的附近農村。
而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期裏,‘濱海城’也是如此。
彼時濱海城所包含的範圍,也只有沿海地帶的很小一片,在這片地段之外,都是規模不等卻都不大的各種小漁村。
在初始階段,這些漁村都是老百姓爲了生存,自發組成的‘自然村’,完全不涉及行政劃分什麼的。
這種村子只要能成型,那就意味着,村民肯定是本就很團結的。
畢竟在沒有任何規章制度約束着的情況下,不團結的村子也不會留存下來,誰也不想跟天天和自己吵架的人生活在一起嘛。
只有團結才能生存,先生存,後發展,一代一代往下傳。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老家也有這種形式的村子,當時那每個村子也都十分團結,一有羣架事件,基本都是以村爲單位進行的。
有時候上頭看着村子成規模了,就會忽然指派一個外地人來村裏當村長,管理這幫村民,而這種村長,一般連三天都撐不過去,就會被村民折騰的主動請辭。
足夠團結的村子內部,早已形成了一整套自己的小社會體系,他們只按自己這套體系內的法則來生活。
看得出來,在於小舟眼裏,如今的平安裏小區,就是由這樣的一個村子,一步步演化而來的。
他犯的錯誤就是,他原本以爲,他要幫安寧哥對付的,就是這樣一幫村民,所以一向自命不凡的他,此刻纔會哈欠連天,提不起鬥志。
而安寧哥的錯誤在於,他雖然猜對了他媽的下落,但卻搞錯了他媽的狀態。
他以爲他媽死了,其實他媽沒死,不光沒死,還長本事了,據我所知,他媽至少學會了一項新技能:頸部瑜伽。
這手藝,死人可來不了…雖然好像正常活人也來不了…
至於金錯,他好像什麼都沒弄錯,甚至提前就猜對了安寧哥今天的來意,但他在面對安寧哥時,他卻似乎沒幾句實話。
小安寧,金秀…也許這母子倆,都是金錯他們看着長大的吧?就算彼此間沒什麼交情,但多少肯定是有點感情的吧?
一邊胡思亂想的同時,我一邊看着眼前事態,猜測着事情會怎麼發展。
在安寧哥說完他的‘訴求’後,我原本還以爲,金錯會像某一時刻的老白在面對我時似的,慢悠悠的告訴安寧哥:你這個事兒我們很重視啊…你回去等消息吧。
但並沒有。
金錯沒老白那麼不靠譜,安寧哥說完,金錯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便搖搖頭說道:“兩個,我都不能答應你。”
對這答案,安寧彷彿並不意外,他直接問道:“所以,你就是承認,這件事你本來就知情是吧?”
金錯面不改色的說:“我不光知情,我還參與了。”
“你!”
面對如此直白的金錯,安寧哥好像一時沒詞兒了。
但金錯彷彿還不過癮,他接着又說道:“我不光參與了,我還是主謀。”
“你…”
安寧哥好像越發不知道說什麼了。
然而金錯卻繼續說道:“我不光是主謀,我還親自動手了,除了把你母親從火葬場帶回來不是我親手做的,其他跟你母親有關的事,都是我親手做的。”
“噗…”
雖然不知道金錯這話有什麼好笑的,但於小舟就是忽然笑出了聲。
而我也很不合時宜的“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安寧哥好像有些顫抖,看起來是氣的。
他平復了一會兒情緒,才衝金錯說道:“好,那就把我媽的遺體還給我,然後,你跟我走!”
金錯搖搖頭說:“你的兩個要求,我都做不到。”
安寧哥似乎在強行壓抑憤怒,他保持着理智說道:“我的第二個要求,不用你負責做到,我來負責,不管你想不想,我都會帶你走;我的第一個要求,你必須現在立刻就馬上給我辦到,把我媽的遺體交出來,現在就給我,不然,我真的不會再跟你客氣了。”
於小舟這時說道:“一個電話,最多個把小時,挖掘機車隊就能趕到,剷平你們小區,分分鐘的事,哎,那位老鄉,爲了你們小區的命運,你最好考慮清楚再回答我安寧哥的問題喲。”
金錯掃了於小舟一眼,看着安寧哥說道:“其實,想找你媽,你大可以直接開口問我的,搞這麼大陣仗,沒必要。”
於小舟又說道:“怕了?嘿嘿,放心啦,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們不欺負人,今天只是來的人有點多,人多隻是爲了給我哥壯壯聲勢,鄉親們別怕哈,我們真不會欺負你們,嘿嘿…”
於小舟的調侃,換來小區鄰居們幾聲別有深意的輕笑。
確實,如果只看人數上的差距,真打起來的話,誰對誰能用到‘欺負’這個詞,還真不一定。
呃…其實也許是一定的,只是會跟於小舟猜測的情況完全相反。
金錯忽然看向於小舟,嘴角難得露出一絲不明笑意,衝着於小舟說道:“小朋友,你今天,一定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