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晚在天台一夜沒睡，滿腦子都是蛋蛋時，我偶爾也想過，是不是會有這種可能。
畢竟，有些事我是已經知道的，有些情形，我是已經看到的。
被鄰居們那麼重視的珊珊，從沒離開過平安裏；第一次離開平安裏的騷七，深夜歸來時，虛弱的像是讓人給抽乾了精血。
所以我一度已經隱隱感覺到，他們的永生，並不是毫無代價的，甚至有可能是有很大限制的。
但同時我也知道，金錯經常離開平安裏，說走就走；珊珊媽曾經也讓我很切實的明白，只要有需要，她也可以隨時離開平安裏。
還有姜破甲，他甚至可以一走好幾年，天南海北到處跑，即使回了濱海城，都可以不回平安裏。
有這些事情在心裏做基礎，所以我一直在迴避某種我很不願意接受的可能性。
我以爲，只要我一直迴避這一點，也許，這一點就不會發生。
但這一點，現在卻被姜破甲如此直白的說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
我不太堅定的問了一句。
姜破甲盯着我看了一會兒，說道：“我想，其實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有些事，已經不需要我解釋了，對不對？”
我說道：“不，你還是解釋清楚比較好。”
像是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這話題，姜破甲沒接我的話頭，他眼神微微上擡，盯着我頭頂上方看了一會兒，直到…直到響起了一陣熟悉的敲門聲。
“是珊珊。”
我說了一聲，起身走到防盜門前，打開了門，確實是珊珊。
“來啦？嘿嘿…”
我傻傻的招呼一聲，珊珊問道：“姜破甲在這兒吧？”
我說道：“在啊，你找他啊？”
說完，我稍微站到一旁，把珊珊讓進了家裏。
珊珊徑自走到客廳，衝姜破甲說道：“金錯都搞完了，人送回負二層了。”
姜破甲滿不在乎的說：“行啊，他都已經很熟練了，我很放心，這點小事不用跟我彙報。話說你倆這默契可以啊，聽個敲門聲，他都能猜出是你，嘿嘿。”
珊珊默默的翻了個白眼，絲毫沒有對待‘老大’應有的態度。
姜破甲也沒個老大該有的樣子，面對珊珊的白眼，他傻笑兩聲，絲毫沒在意。
但珊珊這話卻讓我無法不在意，我趕忙插嘴問道：“啥意思？蛋蛋現在在負二層？”
珊珊點了點頭，我剛想跟這倆人告個別，下去看看蛋蛋，珊珊卻又說道：“你現在最好別下去…你兄弟現在，就是一具普通的屍體，冷冰冰的，多少還有點嚇人。”
姜破甲說道：“是啊，而且有些過程你如果看見的話，往後估計你口味就得變了，別說什麼大腸刺身，滷煮亂燉，牛雜羊雜的，估計就是煲仔飯你都不敢再吃了。”
我問道：“煲仔飯？”
姜破甲說：“是啊，煲仔哎，燉小朋友啊，多殘忍？嘿嘿…”
我說道：“呵呵，這笑話真熱。”
姜破甲淡淡一笑，說道：“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你準備一下，儘快上任。”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保持沉默。
姜破甲拍拍我肩膀，剛要說什麼，珊珊忽然說道：“要沒其他事…姜破甲，那你跟他說說你當初忽悠他的事？”
珊珊一句話，頓時讓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話說回來，珊珊很想讓姜破甲早點跟我說這話，想讓我早點了結了跟姜破甲之間的這點因果，然後早點離開嗎？
我心臟狂跳的同時，姜破甲有些茫然的衝珊珊問道：“我忽悠他？我啥時候…哦，哦哦，你是說他小時候的事啊？”
珊珊又白了姜破甲一眼，說道：“別裝傻，要不是因爲你的忽悠，他會千里迢迢跑來平安裏嗎？你好歹不得給他個交代？”
姜破甲打了個響指，衝珊珊說道：“珊珊，果然厲害，你倒是提醒我了…”
說到這兒，姜破甲看向我，繼續說道：“趙井月，說起來，這事兒，我是該給你個交代了…”
一時間，我緊張的嗓子都有些發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定定的看着姜破甲。
姜破甲接着說道：“你小時候，咱倆之間的那場相遇，當時的情形，你還記得清不？沒忘吧？”
我盯着姜破甲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用有些發乾的嗓子說道：“當然沒忘…也永遠都不會忘，當時我差點被十幾個小孩兒打死，你幫了我，你跟我說，讓我長大後來這裏，在這裏，能找到我爸的信息…”
我儘可能還原真相的說完，姜破甲卻微微一愣，問道：“當時，你差點被十多個小孩兒打死？我幫了你？”
看到姜破甲這反應，我有些不解的反問道：“是啊，不然呢？我說錯了嗎？”
姜破甲忽然露出個很古怪的笑意，接着說道：“沒有，沒錯，嘿嘿…話說回來，沒有爸爸，你這不是也挺成功的長大了嘛？四肢健全頭腦健康，一般人長到你這歲數，也就到了該嫌棄父母煩，會主動離開父母的時候了，爲啥你還這麼執着的想要找爸爸呢？”
我苦笑道：“你說的那是有父親的人，生來就擁有，自然不會在意，我…我從沒擁有過，當然想擁有啊。”
姜破甲說道：“嗯，有道理，從來沒擁有過，所以也想像別人似的，體會一下有爸爸是什麼感覺？”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姜破甲繼續說道：“你也想像別人似的，擁有一個威武雄壯，頂天立地，可以給你撐腰，成爲你依靠的父親？”
姜破甲的描述，莫名讓我想到了絕對堪稱合格父親的史大爺。
這樣一個父親，哪個孩子不希望能擁有？
於是我再次點了點頭。
姜破甲接着說道：“當你在外面受了委屈時，他可以成爲你的依靠，幫你出氣，幫你主持公道，讓你說話都比現在有底氣；私底下，他會教你很多做人道理，教你爲人處世的道理，面對朋友該如何，面對異性該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該如何，他都會教給你，讓你擁有正確的三觀，讓你提前知道，怎樣才能走好自己的人生路…”
我再次點頭，姜破甲說的沒錯，一個合格的父親，不就是這樣嗎？
姜破甲又說道：“他不只是會口頭上教你，他還會以身作則，他會讓你真實的明白，他除了是個好父親，還是個好男人，他希望在他的影響下，你也能變得如他那般優秀…有一天你長大了，你可能會覺得，他好像有些古板，有些過於‘守死理’，甚至不夠通情達理，但在經歷更多人生後，你又會發現，其實，他纔是對的，只是他比你考慮的更全面，所以纔會一度給了你不好的印象，但，你終歸是明白了，他是對的，而且，他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