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圍着院子裏的小桌，吹着夏天的晚風，享受的喫完一天中最豐盛的一餐。
飯後，林紹華洗碗，林母收拾東西，趙婉清當個懶人。
她一貫的習慣就是如此，做飯，但不洗碗。
林小弟在學校待了一天，回家寫完作業後，便圍着小林愷轉。他非常喜歡和林愷一起玩，儘管兩人年紀的確差的有點兒大。
趙婉清回屋繼續看書，看了一會兒，她便提筆開始寫她的‘演講提綱’。
今天董曉霞不是說要當着全村人的面爭取這個工作嗎？
那肯定要上去說幾句吧？
趙婉清打算提前準備起來……
才寫了兩段，林紹華就進來了。
“在寫什麼？”他靠在她後背上問道。
趙婉清便把她打算養牛的事告訴了他。
林紹華聽後，沉默了半刻，眼睛注視着她，問道：“怎麼突然想參加勞動了？”
趙婉清一下子就被問到了命門，頓時有些不自在。
面上努力掩飾，說道：“嗯……就是感覺我自己一個人在家沒事幹，除了週末要做點心，平常都很閒……”
總不能說她知道77年要恢復高考，所以提前爲自己掃除一切障礙吧？
林紹華不知信沒信她這個說法，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養牛是個輕鬆的活兒，你剛參加勞動，做這個很適合。”
趙婉清也點頭：“是吧是吧？我也這麼覺得，所以這個工作我是志在必得的！”
她比了比小拳頭，渾身都充滿鬥志。
深夜，做完夫妻小作業的女人已經累的在男人的懷裏睡着了。
黑暗裏，林紹華依舊睜着眼。
妻子綿軟的身子緊貼着他的身體，旁邊不遠處的搖牀上還傳來兒子‘哼唧’的小呼嚕聲……
他知道她身上有些祕密，但她從來不願意和他說。
他不願意逼迫，等她願意的時候，她自會坦白……
幾天後的傍晚，家家戶戶都喫完晚飯正乘涼時，大隊長敲鑼把所有人召集了起來。
大家聚在了一起，還一頭霧水不知道爲什麼事，這時大隊長就發話了。
“最近我們水屯村的養牛活計因爲某些原因空缺了出來……”
話畢，村民們在下面捂着嘴偷笑了起來。
董豐年尷尬了一下，然後立刻又道：“牛，關係着我們生產隊的農業生產工作，這，非常的重要！”
“令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們大隊有很多人主動來找我，要求爭取這份工作！”
“因爲人選太多，所以我提議讓他們自己當着全村人的面爭取，再由大家投票選舉，大家說怎麼樣？”
村民們紛紛答好。
他們最愛看這種熱鬧了，一會兒還能投票，真是太有參與感了！
大隊長說完，就示意第一位候選人上臺講話。
臺子側邊，趙婉清站在一排知青裏，感覺有些格格不入。
偏偏旁邊還有幾個知青在私底下議論她，那聲音大的生怕她聽不見似的……
“她怎麼也來了？”
“不知道啊，肯定也想佔這個便宜唄！”
……
要知道，養牛這個活計雖然在知青中很受歡迎，但村民們卻很少有想要幹這個的。
主要原因還是工分不夠多，一天才給六個工分，家裏一個媳婦上工都能得七八個工分，這些常年在地裏勞作的莊稼把式們如何看得上這個？
也就是家底子厚實的、還想出來幹個閒職的人，纔會選擇養牛。比如，大隊長他媳婦。
而在知青們看來，養牛這樣不累人的活計還能掙到六公分，那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他們這些城裏來的娃娃，一輩子也沒幹過多少農活兒，下地自然很喫力。
他們每天上工累死累活，卻依舊很難完成八公分的活兒，這讓他們怎能不搶着去養牛？
趙婉清淡淡的瞥了眼那幾個說小話的知青，完全沒把她們放在眼裏。
若是原主站在這裏，可能還會底氣不足。
可她趙婉清不會。
要論文化水平，這些知青裏最多是高中畢業，她趙婉清可是985本碩+常春藤博士。
她要是投胎做個知青，那絕對是知青中的戰鬥機！
說她勞動經驗不豐富她也就認了……
說她沒文化？待會兒就讓她們見識見識……
幾位女知青見趙婉清一副不爲所動的模樣，甚至身姿都比她們要挺拔，頓時感到無趣。
前面幾個知青都是隨意說了幾句，着重強調希望大家選他們來養牛，然後就下了臺。
趙婉清靜靜等着，她前面還有四個知青。
她又看了眼臺下的村民們，感覺他們的注意力都不太集中，似乎是知青們說的都很千篇一律。
每個人都上臺說一遍投自己，觀衆哪兒能記住？更別談專注聽你說了。
又上去了幾個女知青，這幾個的表現更糟糕。
她們在臺下議論趙婉清時雷厲風行的，上了臺彷彿瞬間得了舞臺恐懼症，支支吾吾的連話都說不全。
終於，輪到趙婉清上去了。
“快看，我嫂嫂！”臺下，林小弟拉着小夥伴們炫耀。
林母和林紹華也專注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看着臺中間的人。
趙婉清在臺中間一站定，深呼吸一口氣，立馬就找到了現代時在大學參加演講比賽的感覺。
“親愛的父老鄉親們！”女孩兒聲音洪亮，氣勢十足，一開口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連大隊長都側頭看了趙婉清幾眼。
趙婉清望着臺下無數雙看着她的雙眼，並不畏懼，反而有些小小的興奮。
“我是趙婉清，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我就不多自我介紹了。”她自然的笑笑。
坐在林老爺子旁邊的幾個老爺子道：“你家這孫媳婦膽子大，敢在人前說話。”
不像剛纔那幾個女知青，說是城裏來的知識分子，咋連上個臺講個話都哆哆嗦嗦，看了就讓人喜歡不起來。
林老爺子也覺得趙婉清這氣度和談吐很爲老林家長臉，努力剋制着臉上的微笑，道：“還行還行……”
臺上，趙婉清清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