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走到哪裏，就有一個瘦弱的身影跟在哪裏，如影隨形。
路玉琳上廁所，這個瘦弱的身影就在廁所門口，死死的盯着裏面，搞得路玉琳拉屎都是脆弱的。
路玉琳喫飯，這個瘦弱的身影就這般眼巴巴的看着路玉琳，喫飯都不敢低頭，生怕一不小心路玉琳就消失不見。
甚至路玉琳想要休息，這個瘦弱的身影都要躲在窗戶旁豎起耳朵，生怕他突然消失。
“艹！”
路玉琳翻來覆去，罵了一聲起來，將這個瘦弱的人拉入房中。
“給他準備一份宵夜。”
然後他方纔看向這個人，兩人就這般大眼瞪小眼。
很快宵夜來了，路玉琳看着這人狼吞虎嚥，道：“你能不能不跟着我？”
孩子正喫着呢，筷子啪嚓一下就掉在地上，然後直搖頭。
路玉琳一想，好像有人彙報過，這是個啞巴。
所以他耐心道：“你是戰俘，我漢軍的政策你也知道，你可以回家！”
孩子再搖頭，大概是說不想回家。
路玉琳再道：“這樣吧，我們漢軍跟你安排一個村子住下，分給你幾畝地給你種，如何？”
孩子還是搖頭，意思好像也是不要。
路玉琳無奈，“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想要幹什麼？”
“我想要參加漢軍！”
路玉琳一愣，因爲他剛剛聽了這孩子在說話，他不是啞巴嗎？
錯覺？
有點不相信的路玉琳小心翼翼道：“你太小了，我們漢軍的考覈你過不去啊，我安排你進入學堂怎麼樣？”
孩子依舊搖頭，堅定道：“我要參加漢軍！”
此時的路玉琳眉頭已經微微皺起，因爲他總覺的那裏有些不對。
“我不知道你爲何在營中不說話，但你的成績既然是優秀，那麼就應該明白我漢軍，那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孩子微微扭頭，似乎是思考着，然後道：
“跟着你們可以活着，還能喫飽飯！”
路玉琳一愣，這算什麼？
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是啊，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活不下去，這個孩子自然也是如此。
而且看着這孩子瘦瘦弱弱的，即便是在戰俘營中都沒有長得壯實，心中動了惻隱之心。
他道：“你在我漢軍不會活不下去的，實在不行我可以將你安排在兵屯，總之在我漢軍，只要努力那都必然能夠活下去的。”
“你若是害怕喫不飽也沒關係，我漢軍的軍屯有糧食配額，總不能讓你餓死。”
“對了，你這個年級可以去學堂，在那裏讀書學習，還管你飯，喫的好，喫的飽！”
孩子依舊是搖頭，倔的很，似乎就賴着漢軍，就跟定路玉琳了。
路玉琳有些無奈，他即便是動惻隱之心，也要按規矩辦事，他不可能讓這個孩子加入戰兵之中的。
因爲這是對軍隊的不負責，是對其他人的不負責，更是對這孩子不負責。
漢軍之下，無論男女，只要是孩子都有接受教育的機會。
同樣孩子不能參軍，也是如此。
就像是很多村子，有不少孩子也是民兵，但是他們絕對是進不了戰兵裏的，同時每次出動民兵，年齡低於十六歲的也都明令禁止。
漢軍自己定下的規矩，那就不能去打破，至少現在不能。
這孩子依舊搖頭，“我哪都不去，我就想參加漢軍！”
看着這個犟驢般的孩子，特別是他還裝作很長時間的啞巴，心中升起了一股警惕，但隨之又散去。
這個人成績很是優秀，再加上他的體型，從理論上來說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不過不能大意，他小聲問道：“理由？”
小孩一臉平靜道：“我離開以後會活不下去，會死的。”
小孩卻沒什麼反應，或者說有反應，但很平淡，他道。
“我是一個乞丐，我見過很多小乞丐，大乞丐，但是老乞丐一個都沒見過，他們很多都死了。”
“餓死的、病死的、凍死的、被打死的、被野狗咬死的、被其他乞丐給吃了的。”
“太多太多太多了，我不相信我出去以後能夠活下去。”
“我除了狠和這一條命，什麼都沒有。”
“出去以後，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
小孩的語氣依舊很是平靜，但是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則是表明了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感。
那股平靜，是對未來的絕望。
那股恐懼感，是對死亡的恐懼，是對生的希望，但他太少太少了。
路玉琳張了張嘴，“我漢軍治下，讓人不會讓人餓死，凍死的！”
小孩子依舊搖頭，面前的飯也不吃了，就這般死死的盯着路玉琳。
路玉琳發現，他有一天竟然會受不了這種眼神，隨即轉移話題。
“你能說說你是怎麼加入大乾的江南大營，並且還成爲了一名戰兵嗎？”
路玉琳很是好奇，這般小體格，完全不應該啊？
小孩聽了路玉琳的話，神色有些黯然，他流浪乞討多年，怎能不會察言觀色，轉移了話題，大致是不準備留他了。
不過他也不失望，只是有那麼一些失落，他早已經習慣了。
只是老乞丐教他，這般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他照着做了，他也順利的長這般大了。
他想了想，低下頭扒了幾口飯，道：“江南大營招兵，我是被當做輔兵進入的，然後他們欺負我，我比他們都狠，所以我就成了戰兵。”
說罷，他又低頭扒飯，因爲這或許就是他最後一次喫飽飯了。
只是這般寥寥幾句話，路玉琳則是臉色大變。
有時候，越是這般不詳細，反而能夠透露出更多的內容。
比如輔兵進入，這一點都很不容易，在之後的被欺負，然後比所有人都狠。
若是一個高個子的壯漢或許還好說，但是發生在一個瘦弱的孩子身上，他沒辦法想象。
看着這個孩子喫完飯，就連掉在桌子上的米粒也撿起來喫掉以後，然後站起身很是恭敬道：
“謝謝大人了，我這就離開。”
說着，便轉身離去。
一切，都顯得很是平靜，只有習慣了纔會這樣，並不對未來充滿期待。
“等等！”
見此，路玉琳終於開口，叫住了他。
“真是王八蛋，”他小聲罵了一句，然後道：“你不能留在漢軍成爲一名戰兵，那麼你就留下成爲一個民兵，做一些輔助工作吧！”
這已經是他在不破壞漢軍規矩的條件下，能夠使出最大的力氣了。
小孩聞言一愣，然後不敢置信的看向路玉琳，隨後面露欣喜，但很快就強行止住，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叩頭。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路玉琳連忙起身將他扶起，然後道：“我看你這般機靈，就在我身邊做一個親衛吧。”
小孩聞言更是感激，連道願爲路玉琳赴死，搞得路玉琳苦笑不已。
“來人，備好熱水，給這孩子洗洗澡！”
說罷，他看向這孩子，髒兮兮的，按理說在俘虜營不應該是這樣啊？
難道，這是乞丐特有的討生方式？
很快，小孩子被帶了下去，沒過多久親衛慌張來報。
“祭酒，祭酒，出事了！”
路玉豁然起身問道：“出什麼事了？”
親衛不怎麼確定，但還是說道：“那孩子應該是女的！”
路玉琳一愣，隨即發出尖銳爆鳴。
“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