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暮夕,你聽見了嗎?”洛挽風哽咽着低聲怒吼:“你聽見了嗎?我已經不愛你了,醒醒……”
“我不要你了。”
“你自由了。”
兩行清淚從洛挽風的眼角滑落,痛入心扉。
餘暮夕依舊沒有一絲動靜。
他緊緊握着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放在脣邊吻着,他的淚水滑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心電圖微微起了波動。
他閉上眼,握着她的手抵在眉宇之間,垂着頭一字一句悲痛欲絕:“餘暮夕,醒醒!睡了半年也夠了吧?”
“我對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了。”
“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其實真沒那麼重要。”
“我不貪心了,我也不奢望了,只要你醒來,只要你平安健康,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我把小星還給你,我把自由還給你,我把安寧還給你。”
“餘暮夕,我不娶你了,我也不愛你了”
“求你,醒醒。”
說到最後,他聲音帶着哭腔,埋在她的手背裏,泣不成聲。
洛挽風鬆開她的手,掏出手機,按出餘暮夕的聊天對話框,寫下五個字:【淡了,不愛了。】
看着這五個字,他心痛得快要無法呼吸。
他仰頭對着天花板深呼吸,平復着難受的心情,緩和好片刻,才低下頭,按了發送鍵。
信息發送到餘暮夕的手機裏。
他站起來,雙手撐着牀沿邊,壓低頭俯身靠近餘暮夕,閉着眼睛在她淡白的脣上輕輕一吻。
吻上她之後,他嘴脣微微顫顫地抖着,淚水涌動而出,滴落在她的臉蛋上。
這一吻,作爲這輩子最後的道別。
餘暮夕,這輩子,不管你醒來與否,我們就在今天斷了吧。
下輩子,等我投胎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裏,我會帶着所有家人的祝福和愛來迎娶你。
下輩子,你一定要等我。
餘暮夕沒有半點反應,眼角的淚徐徐滴落,一滴,兩滴,三滴……
全部落入耳蝸裏。
洛挽風悄然無息地離開了。
護工再進到病房時,發現病牀上的餘暮夕一直在流眼淚,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像被困在了一個空洞的世界裏。
看不見,聽不見,出不去,醒不來。
卻感覺到心痛,痛得她無法呼吸,眼淚直流。
值夜班的兩名護工爲她擦掉眼淚,感慨道:“多漂亮的姑娘啊!這麼年輕就成植物人了,可惜啊!”
——
這是一個很溫暖的早晨,春風徐徐地從窗戶裏面吹進來。
兩名護工正給餘暮夕清洗身體。
她們邊照顧着餘暮夕,邊聊着家裏那點瑣碎的事情。
一名女護工把餘暮夕扶着坐起來,另外一名護工給她擦背。
餘暮夕的頭是垂下來的。
護工顧着聊天,卻沒有發現,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擡起頭,看向了窗外。
那裏有晨曦折射進來,窗戶外面,鳥語花香,綠葉繁茂。
她眨眨眼睛,又閉上了。
腦袋一片空白。
她耳邊傳來聒噪的聲音,是兩位阿姨在說話。
她微微啓開脣,輕盈微弱的聲音發出兩個字:“挽風。”
扶着餘暮夕的阿姨一頓,像被點了穴,睜大眼睛看着擦背的阿姨,兩人愣了好片刻。
“你聽到聲音了嗎?”
擦背的阿姨嚇得雞皮疙瘩豎起來,快速放下毛巾,繞到餘暮夕面前,望着她的眼睛。
她已經閉上眼睛了。
阿姨皺眉:“沒醒來啊!”
“那誰在喊挽風?”
“挽風又是誰?”
兩人面面相覷。
餘暮夕聽到有人說挽風這兩個字,她再一次撐起沉重的眼簾,微弱地喊:“挽風……”
阿姨驚喜得目瞪口呆,雙手捂住嘴巴。
下一秒,她快速按着呼叫鈴,衝着護士站喊:“醒了,她醒了。快,快來醫生,她醒了。”
浩浩蕩蕩的醫生和護士走進vip病房。
餘暮夕記得醒來的那幾天。
好多人來看她。
她的朋友杜筱筱和她女兒,她二哥洛向陽,她的兒子小星,她弟弟洛司澤,她公司裏的員工分批過來。
水果鮮花不斷地送。
病房裏歡聲笑語,大家都很開心。
當她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半年,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
她蜷縮着身體在病牀上,蓋着被子哭了一整天。
她每天都想死去的孩子,想沒有來看望她的洛挽風。
直到她給手機充上電,開了機,看到微信裏的五個字。
淡了,不愛了。
她又哭了整整一天。
她不相信這是真的,曾經分開四年,他都沒淡,依然愛着她。
怎麼在她昏迷這段時間就不愛了呢?
她嘗試着撥打洛挽風的手機號碼。
無人接聽。
她發了很多信息。
均未回覆。
這個人像在她生命中突然消失。
她問洛向陽。
洛向陽跟她說:“挽風的眼睛好了,現在能看到東西。”
她說:“他爲什麼不來見我?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當面說清楚。”
“你醒來當天我已經通知他了,他沒什麼反應。”洛向陽語氣低沉落寞:“聽他說,國外在建立分公司,他過幾天要出差,可能要去好幾個月。”
餘暮夕沒再說話,眼睛裏泛着淚,靜靜地看着窗外的風景。
她回憶着前年的深秋,她穿着婚紗的模樣,禮堂外面的銀杏樹是那麼的悽美浪漫。
那時候的她,還是那麼的嚮往幸福。
她只是錯過了一個冬天而已,怎麼醒來,就已物是人非了呢?
出院那天。
是杜筱筱和小星來接的她,直接回到她曾經居住的小區公寓。
小星在看書。
杜筱筱在廚房做喫的。
餘暮夕坐在公寓的客廳沙發裏,整個人像蔫壞的鮮花,沒了生氣。
片刻。
杜筱筱端着雞蛋麪從廚房裏出來。
“來,吃麪條咯。”杜筱筱喊。
餘暮夕望着杜筱筱,神色凝重,語氣堅定:“筱筱,我要去見挽風。”
杜筱筱愣住了。
小星放下書本,開心地說:“媽媽,我帶你去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