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筱,“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餘暮夕很是緊張,“筱筱,你千萬別亂來,知道嗎?”
杜筱筱拍拍她的肩膀,沒說話。
“沫沫的身體怎樣了?”餘暮夕關心問。
說到女兒,杜筱筱苦澀地擠出一抹淡笑,可眼睛卻溼潤了,她抿脣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這一刻,餘暮夕強烈感受到杜筱筱的悲傷,有種難以言喻的痛。
作爲一個單親母親,餘暮夕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懷了嗎?”餘暮夕又問。
杜筱筱垂下頭,繼續搖搖頭。
這是第一次,餘暮夕感受到杜筱筱如此低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沫沫怎麼了?”餘暮夕緊張問。
杜筱筱吸吸鼻子,眼眶泛紅溼潤,有氣無力道,“我這些天都是寸步不離地陪着沫沫,剛好今天洛向陽休息,他在陪沫沫,我就出來找你了。”
“她情況還好嗎?”餘暮夕感傷地問。
下一秒,杜筱筱突然撲來,抱住餘暮夕。
餘暮夕急忙摟着她,輕輕撫摸她的背。
杜筱筱哭了,在肩膀內哭得悲慼,惹得她心酸難受,淚水也在眼眶裏徘徊。
“來不及了……”杜筱筱哭着喃喃。
餘暮夕明白了,心疼難受,不知道該如何安撫杜筱筱。
“沫沫她惡化了。”
杜筱筱哭得撕心裂肺,傷心欲絕。
簡單的六個字,把一向堅強樂觀又向上的杜筱筱打垮了。
杜筱筱不敢在女兒面前哭,實在受不了,才跑來找她,在她身邊好好大哭一場,傾訴心中的痛苦和悲哀。
在書房裏聽到哭聲的洛挽風,着急忙慌走出來,看到杜筱筱埋在餘暮夕懷裏哭泣,他想要過來問一下。
餘暮夕跟他甩甩手,示意他不要過來。
小星也聽見哭聲,從玩具房出來。
兩父子同樣懵,又被示意回了房。
杜筱筱大哭了一場後,擦擦眼淚,又恢復了飽滿的元氣,即使是故作堅強,但她還是很快地調整自己的心態和心情。
第二天。
餘暮夕跟着洛挽風和小星一起來醫院探望杜沫沫。
然而,杜沫沫的情況非常糟糕,身體虛弱,臉色發黑發紫,全身皮膚都出現紫色的出血點。
看得讓人心痛如絞。
洛向陽滄桑憔悴,瘦了一大圈,他一直陪伴着女兒。
缺失了九年的父愛,他虧欠女兒太多太多,纔剛相識就要面臨生死分離,這種痛活生生得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樣。
洛挽風什麼也沒說,去抽了血做了配型,因爲帶有血緣關係,還有一絲希望他都想試試。
然而,骨髓並不合適。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二哥,只是站在他身邊,撫了撫他的後背。
作爲兒科醫生的洛向陽,學了這麼多年醫,救過那麼多孩子,卻唯獨救不了自己的女兒。
他痛不欲生,根本沒臉再活下去。
當天,杜沫沫的情況急轉直下,病得不省人事,也沒睜開眼看過爸爸媽媽。
接到通知後,洛家的人都到齊了。
洛輝和洛依依也來了。
雖然對這個孫女沒什麼感情,但她始終是洛向陽的女兒,洛輝也倍感傷心地來看她一眼。
“媽也真是的,好歹自己的孫女,也不來看一眼。”洛依依抱怨地嘟囔着。
所有人的心情十分沉重。
餘暮夕才發現,杜筱筱異常的平靜。
這種平靜像是死撐着,欣然接受現實,做好了女兒離開她的準備。
她很堅強地撐着,安靜地陪着女兒走完最後時光。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她經歷了十級疼痛生下這個女兒。
在她人生最彷徨,最無助,最孤獨的時候,是女兒支撐着她走過人生最黑暗最痛苦的日子。
病房裏的氣氛十分沉重。
餘暮夕沒想到會這麼突然,但杜筱筱找到她大哭一場時,她就猜到沫沫的情況了。
大約陪了沫沫兩小時後。
病房裏又來了一個人。
陳四爺沉着臉,邁開大步走進來。
病房裏的人全望着他,他直接走到牀沿邊上,看着守在牀邊的洛向陽,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向陽,別太傷心了。”
洛向陽聽到是外公的聲音,他緩緩閉上眼,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他把女兒的小手揉着掌心中。
心臟像被劈開兩瓣,這種無法形容的疼痛感,像生剖了他似的,通入骨髓裏。
“一定還有辦法的。”陳四爺聲音低沉難受。
洛向陽揉着女兒的小手拉到脣邊,親親吻了吻。
“沫沫,睜開眼看看爸爸吧。”洛向陽哽咽道。
杜沫沫依然陷入沉睡中。
洛向陽難受地垂下頭,埋在她小手裏,帶着哭腔低聲喊:“沫沫啊!爸爸對不起你,爸爸沒把你治好,對不起沫沫……”
這時,洛依依又問,“外公,我媽怎麼還不來?”
陳四爺嘆息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異常平靜的杜筱筱,眸光閃過一絲內疚。
“她不來了。”陳四爺說。
這一刻,餘暮夕才發現,陳敏對喜歡的人過度偏執,對不喜歡的人又過度冷漠無情。
這一屋人守着杜沫沫。
杜沫沫彌留之際,緩緩清醒過來。
她醒來時,所有人都激動地圍過去。
“爸爸媽媽呢?”沫沫虛弱地開口,聲音無力。
“沫沫,媽媽在這裏呢。”杜筱筱走到她身邊,握住女兒的手。
杜筱筱看起來從容自若,即使眼眶全是淚。
杜沫沫微笑着,緩緩地把杜筱筱的手放到洛向陽手心中。
“爸爸,幫我照顧好媽媽,保護好媽媽,不要再讓她傷心難過了。”
這一刻,杜筱筱再也繃不住了,緊緊捂住嘴巴,淚如雨下,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
洛向陽點點頭,哽咽道,“爸爸答應沫沫,一定會照顧好媽媽的。”
杜沫沫擡頭看向陳四爺,擠着爛漫的微笑,疲憊的眼簾再往下垂,她還是強撐着,“太姥爺。”
這一句太姥爺,陳四爺直接破防了,頓時老淚橫流。
“誒,太姥爺在呢。”陳四爺溫柔地應聲。
杜沫沫呼吸變弱,語氣縹緲悠長,“太姥爺……”
她一聲比一聲弱,一直喊着陳四爺,想說些話,卻沒有力氣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