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千看着洛挽風將要失控,急忙過去拉着他,推開了經理。
經理急忙離開會客室。
“三少,你別這樣。”阿千無比痛心無奈,看到洛挽風崩潰的情緒,他也忍不住了,聲音哽咽:“一定會沒事的,搜救結果還沒出來呢,或許還有生還的希望。”
洛挽風跌坐在沙發裏,心臟劇烈起伏,靠着沙發背仰頭對着天花板,閉上眼,一隻手臂搭在眼睛上。
他全身微微發顫,透着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落寞的氣場夾雜着痛苦的氣息,在整個會客室蔓延。
他沒說話,也沒有痛哭,就這樣靜靜地半躺着,手臂遮住了眼睛。
洛向陽和杜筱筱透過新聞知道,發生墜機事件,擔心是餘暮夕的航班。
一打聽才知道正是她乘坐的航班出事。
懷着悲痛的心情,趕到航空公司詢問情況。
沒有奇蹟,沒有意外,沒有生還者,飛機墜落之後出現爆炸,衝擊太強,很多物品和人都化爲灰燼,飛機和人體的殘骸也七零八落。
一週過去。
搜救早已結束。
全飛機無一生還者。
這是洛挽風這輩子過得最漫長最黑暗的一週。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什麼也不做,只是想睡覺。
任何人找他都不見,整個秋園就他一個人,孤寂落寞地靜靜呆着,不哭不鬧也不酗酒。
他與世隔絕一週,收到無一生還的消息之後,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並沒有多大情緒波動。
他坐在陽臺外面的藤椅上,安靜地瞭望天際。
夕陽西下,秋園裏染上一片霞紅色。
天空塗上了優美而熱烈的色彩,給大地也添了點悲慼的美感。
暮夕,暮夕,這個名字真美,就像現在的夕陽一樣悽美。
可惜,好短暫,看不了多久,夜幕就要降臨,大地就要埋在漆黑當中。
他的妻,他的兒,他的弟,已經到達天邊的另一端,那個充滿幸福的小國家,現在應該是早晨吧,她們應該在花園裏給花兒澆水,或是在廚房裏做着早餐,又或是趕去上學的路上。
他們沒事,什麼墜機都是假象而已。
他們還在等他,等他處理好他母親的事情,等他過去一起團聚。
餘暮夕答應過他的。
不管五年,十年,還是五十年,都會等他。
房門敲響,洛挽風沒有反應。
阿千推門進來,走到陽臺處,他見到洛挽風時,心都堵着難受,壯漢的淚瞬間飆落。
昔日俊逸的臉龐早已佈滿胡茬,消瘦憔悴,滄桑得像一夜老了二十年,烏黑的短髮中摻雜着根根分明的白髮絲。
他猶如行屍走肉,目光呆滯無神,瞭望着遠方一動不動。
沒有傷心的神色,也沒有淚水,更沒有痛不欲生的嘶吼和痛哭。
阿千倒是希望他能把這些痛苦的情緒都發泄出來,這樣會好過一些。
如今他太平靜了,纔是阿千害怕的。
“三少,夫人來了,她想要見你。”阿千說。
洛挽風依然沒反應。
她走到陽臺外面,阿千轉身離開,把空間讓給他們母子。
看到洛挽風時,陳敏心疼地猛地捂住嘴巴,瞬間淚目,她不看到兒子這一面,她是永遠都不相信洛挽風會變成這樣。
她一手捂住欲要哭出聲的嘴巴,淚水一滴滴往下流,另一隻手顫抖着緩緩摸向洛挽風的頭。
她的兒子不到三十歲,幾天時間,都長出絲絲白髮,消瘦得不成形了。
在陳敏摸上他頭髮的那一刻,他淡淡的語氣異常平靜,諷刺着問:“陳敏女士,你最恨的三個人都走了,還滿意嗎?”
“兒子啊!”陳敏哽咽着蹲下身,平視着洛挽風無神的黑瞳,心痛不已:“既然老天都要收走他們,這是天意,你看開一點,痛苦很快就會過去,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女人,會有更多的孩子。”
洛挽風笑了笑,“這不是天意,她會登上飛機離開,都是被你逼出來的。”
“跟我有什麼關係?”陳敏擦了擦淚水,氣惱道:“她命薄而已。”
“好好對二哥。”洛挽風淡漠道:“他將會是你最後一個兒子。”
陳敏緊張地握住洛挽風的手,揉着:“你別做傻事啊!你是媽媽最愛的兒子,你要是想不開了,你讓媽媽怎麼活啊?”
“我答應過我的妻兒,等我處理好你的事情,我會去找他們的。”
“兒啊,你不要嚇我,他們已經死了,你去哪裏找他們?”
洛挽風眸色微微泛起了一絲光,沉默着沒說話。
他若無旁人地靜靜坐着,耳朵閉上,心也矇住。
陳敏的安慰和開導,他一個字也聽不見去,陳敏的撫摸和擁抱,他毫無感覺。
夕陽落盡,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他感覺不到疲憊,卻討厭黑暗。
他緩緩站起來,走入房間,掀開被子往牀倒下。
他閉上眼躺了很久很久,陳敏就在房間裏陪着他,他也感覺不到有人在。
在他的世界裏,只有自己了。
孤獨的,寂寞的,冷清的,只剩下自己。
躺下很久,他耳朵嗡嗡嗡的響,他有點難受,坐了起來,拿起牀頭櫃的安眠藥,硬吞了幾顆,又倒在牀上,側身抱着餘暮夕曾經睡過的枕頭,靜靜地進入夢鄉。
陳敏在房間裏看着他睡,陪了他半個小時。
這時,阿千帶着醫生進來。
“怎麼了?”陳敏緊張地問。
阿千對陳敏完全沒有好感,可她還是三少的母親,作爲貼身保鏢兼特助,他沒有權利向她發火。
“三少已經一週不喫不喝,也不邁出這個房間。每天都喫點安眠藥就入睡,等他睡着後,醫生會給他輸營養液維持生命。”
這一刻,陳敏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痛哭。
她不敢置信地搖頭,震驚的雙眸看着牀上的兒子。
她兒子真的只剩下這具軀殼了嗎?
阿千哽咽道:“夫人,三少說過,暮夕小姐是他的命,並不是說說而已,他從小到大都那麼愛你,你爲什麼非要奪三少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