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看着秦峯。
秦峯不假思索道：“聽話的，暫留一段時間維持穩定。不聽話的，直接找個罪名滅掉。這方面，岳父大人更擅長，感覺都用不着我出面。”
鎮北王點頭，卻依舊看着秦峯。
有這一戰的大威，加上又不懼梁康帝了，鎮北軍主帥龐紹元和那幫總將、參將，在他眼中什麼也算不上。
重新奪回鎮北軍的控制權，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想問的，是秦峯打算重回鎮北軍，還是把鎮北軍拆了併入巡衛軍中。
無論哪一樣，裏面涉及極廣，他都得提前運籌和安排。
秦峯沉吟再三，開口道：“您說，等封賞下來了。鎮北軍這邊也穩定了，把少數有武道天賦的將士併入秦軍，其餘將士……給他們發些銀子，讓他們返回原籍怎麼樣？”
鎮北王皺起了眉頭，他隱約猜到了秦峯的用意，起身踱步。
思索良久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在大梁國其它州，鎮北王府是蓄謀已久的反賊，你是殺人如麻的屠夫。”
“悠悠之口，其實都長在士子們的身上，握在梁康帝的手裏。二三十萬鎮北軍，回了原籍也是鄉野村夫，影響不了什麼。”
“更何況，梁康帝也不傻，不會看不出來此舉的用意。必定找個由頭，重招鎮北軍，把他們派去東疆、南疆送死。”
“這二三十萬鎮北軍，大多是久經沙場的老兵，讓他們離開北疆也實在可惜。”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秦峯微微蹙眉。
三十萬鎮北軍，他其實只想要裏面兩三萬有武道天賦的將士。
事實上，就算是駐軍，他都打算慢慢全部裁掉，只留有武道天賦的將士。
其餘所需兵力，慢慢徵召有武道天賦的年輕人補充。
只不過，駐軍都是北疆人，裁撤之後能夠讓北疆多出數十萬勞動力。
而鎮北軍，則多是大梁國各地，強徵來服兵役的人。
裁撤之後，肯定不願待在北疆。
他的想法，本是多給點銀子，讓這些鎮北軍將士返回家鄉。
一來給他們個還可以的歸宿，二來也能借他們之口，試着扭轉一下他和鎮北王府在大梁國各地的壞名聲。
按鎮北王這推斷，他真要這麼做了，等於讓二三十萬鎮北軍回去送死。
他的崛起之路，始於鎮北軍。
無論從情義還是名聲利益考慮，都不可能放任二三十萬鎮北軍，被梁康帝送去東疆南疆做炮灰。
鎮北王悠然道：“不如……反過來把鎮北軍將士們的家人們，引來北疆。”
“梁康帝能容忍？”
秦峯面露不解。
大梁國民生疾苦，比起北疆也只是稍好一些。
只要捨得下本錢，讓這些鎮北軍的家人背井離鄉來北疆，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但數十萬戶，甚至可能更多戶的人家流入北疆，普通百姓可能感受不到，權貴階層不可能感受不到。
這會造成上層流言不斷、人心惶惶，梁康帝更加無法容忍纔對。
“所以，得拿條件跟梁康帝來交換。”
鎮北王淡然道：“大梁國人口衆多，少點還能減輕負擔。你入侵大草原，爲大梁國開疆拓土，這種級別的封賞，掏空國庫都不夠，梁康帝肯定得找各種理由儘可能的賴掉。”
“既然如此，不如以此爲條件，主動幫他賴掉一部分。”
“全力配合梁康帝，不惜代價揪出潛伏的勢力，同樣也可以作爲條件之一。”
“這之外……第一輪擴疆，拿到封賞之後，也到了你該返回皇城大婚之時。徹底撕破臉皮的日子所剩無幾，索性再送梁康帝一個驚喜！”
“老秦家被奪爵抄家，你被刺配北疆充軍，不是因爲你襲劫了進貢的壽丹嗎？”
“本王若是推斷沒錯，或許會有延年益壽的珍丹從貝寧城送往皇城。索性真就搶了他的壽丹，逼他答應我們提出的各種條件。”
“貝寧城，壽丹？”
秦峯聽着有些糊塗。
鎮北王點頭道：“這事，本王也是最近根據大草原兩位宗師的近況給悟通的。”
“重啓‘草易之路’，其實是龐紹元主動找我提出。說的，是寒冬過後，大草原各部落必定征伐不斷，未來幾年都有可能大舉入侵北疆。”
“破財免災！”
秦峯點頭，這計劃其實不錯。
讓犬戎族窩裏鬥去。
只是，這計劃纔剛剛實施，臨近北疆的一些中型部落就已經支撐不住，組建聯軍入侵北疆了。
鎮北王繼續道：“剛開始我也沒起疑，每次犬戎族大舉入侵，鎮北軍都是損失慘重，這麼做也符合龐紹元這位鎮北軍主帥的利益。”
“但最近，大草原關於阿古拉壽命即將耗盡，拓跋孤即將挑戰阿古拉的傳言愈演愈烈，才讓我回味過來。‘草易之路’，或許是梁康帝在背後推動的。”
“梁康帝？”
秦峯越聽越糊塗。
“我先跟你說說大草原兩位宗師的情況吧！”
鎮北王整理了下思路，娓娓道來：“大草原兩大宗師，在犬戎族人眼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而拓跋孤這位後起之秀，一直都把貝寧城的阿古拉，視作此生最大的對手。”
“二人都是刀法奇才，但理念不合。一個剛猛霸道，一個千變萬化。他們的理念不合，也就造成犬戎族人對刀法的追求不同。”
“拓跋孤踏足宗師之境後，便多次上門求戰，皆是重傷而回。”
頓了頓，等到秦峯消化完這番話，鎮北王才繼續道：
“本王若是所料不差，阿古拉壽命即將耗盡的消息，極有可能是梁康帝派人散播的。”
“梁康帝對民生、政事、軍事都不太感興趣，他心計驚人，卻沉迷於窩裏鬥，而不是佈局天下，開疆拓土。
按理是不會理會大草原的事情。
但阿古拉不同。
阿古拉這位大宗師，壽命已經超過了宗師該有的極限，明顯是有什麼能夠提升壽命的手段和方法。
梁康帝佈局大草原，盯上的是阿古拉提升壽命的手段和方法。
散播謠言，讓鎮北王府重啓草易之路，都是在給拓跋孤施加壓力，逼迫拓跋孤再度登門一戰。
若是晚了，或許阿古拉真的就壽終正寢。
再或者，得到大梁國的全力輔助，阿古拉的刀法再進一步，達到他無力抗衡的程度。
無論哪種可能性，拓跋孤都將永世被釘上大草原第二刀的柱子上。
反過來，阿古拉也是壓力巨大。
想要把拓跋孤給再次壓下去，唯有接受梁康帝開出的條件，給他能夠延年益壽的珍丹，換取大梁國的輔助。
在梁康帝的算計下，兩位大草原宗師，都只能加緊籌備生死一戰。”
“厲害！”
秦峯忍不住咂舌。
這梁康帝，爲了延年益壽，直接就算計到大草原的宗師頭上去了。
偏偏，兩位大草原宗師空有強大的實力，縱使知道梁康帝的意圖，也不得不繼續下去。
“若無意外，拓跋孤上門一戰，或者阿古拉主動上門的日子，就是梁康帝派去貝寧城輔佐阿古拉提升實力的強者，帶着延壽珍丹，返回皇城的日子。”
鎮北王開口道：“我已經派人盯緊了貝寧城貝寧宮，一有消息就會回報。屆時，請王府強者出手，或者你親自跑一趟，必定可以把延壽珍丹拿到手。”
“就這麼決定了！”
秦峯面露喜色。
延壽珍丹這東西，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以他的實力提升速度，未來在修仙界，必定可以弄到不少。
但把延壽珍丹搶到手，卻可以逼梁康帝答應各種條件。
他嘖嘖道：“我原本的想法，是有朝一日，把梁康帝的人頭塞進鳴天鼓中。現在，卻改變主意了。”
“滿足梁康帝延年益壽的願望，把他整個人塞在鳴天鼓裏，掛在歷代梁帝的牌位前，那才叫一雪前恥。”
鎮北王對梁康帝的怨氣顯然也不小，他補充道：“他喜歡下棋對弈，這點也必須滿足。給他擺個棋盤，讓他能和歷代梁帝慢慢對弈。”
“本王有空了，也可以帶上鞭子去找他對弈。輸了抽他，贏了也抽他。”
“好主意！”
秦峯點頭。
大方向確定下來，二人又談起了一些細節。
直到下午，才結束這場事關北疆後續發展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