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內城。
大街小巷,人潮如織。
沿街的店鋪,絡繹不絕。
這是個民不聊生,天災人禍不斷的時代。
但縱使同爲底層,也有高低之分。
皇城的百姓,起碼不至於因爲缺衣少糧,大冬天連門都不敢出,唯恐浪費體力從而多喫食物。
“不愧是皇城,雁回城完全比不了。不過,一大早上把我喊出來幹什麼?我原本還打算養精蓄銳,白天睡一天,晚上再去平國公府找你。”
梁陽榮騎着馬,目光在兩旁的店鋪來回巡視。
身後,跟着兩千步行的秦軍將士,以及不少各大門派的教頭。
一路前進,行人皆是退避三舍。
秦峯正看着王府護衛送來的消息。
聞言,隨口問了一句:“晚上找我幹嘛?”
“找你逛青樓啊!”
梁陽榮沒好氣道:“你堂堂北疆之神,不會出爾反爾,答應過的事情言而無信吧?”
“我又沒答應跟你逛青樓,只是答應幫你見識見識皇城的名妓頭牌。你能睡服幾個,用銀票砸倒幾個,允許你用我名義養在鎮北王府外而已。”
秦峯搖頭。
“我人生地不熟,你不帶路,我一點皇城青樓的規矩都不懂,到哪去見識?”
梁陽榮反問道。
“不懂規矩沒關係,你能制定規矩就行。”
秦峯雲淡風輕道:“比如,你鎮北王世子派人相邀,各大青樓的頭牌們都得按規矩,在指定的時間上門相見。”
“那也得有人認我的規矩纔行。”
梁陽榮哼聲道。
“所以,我現在就帶你去制定規矩!”
秦峯笑道。
“怎麼制定規矩?”
梁陽榮一臉茫然。
“你這話要說被皇城的紈絝們聽到,肯定在背後笑話你是北疆土鱉,沒見過世面。空有藩王世子的身份,卻一點都不會用。”
秦峯解釋道:“皇城勳貴人家,繼承人都管得比較嚴,但其餘嫡子都是任由他們肆意妄爲,別闖大禍就行。”
“皇城的青樓、賭坊,甚至酒樓、布莊,背後的東家都身份不凡,規矩也多。”
“想要頭牌作陪,喫到不常見的山珍海味,或者參加一些特殊的聚會,各有各的嚴苛規矩。”
“縱使是勳貴子弟,光憑一個身份,照樣喫不開。想要喫得開,就得有自己的規矩纔行。”
“辦法很多,但歸根結底還是打響名頭。”
“大多數身世不凡的勳貴子弟,會故意挑事,幹出點稍稍出格,卻又能壓得下去的事情。”
“喜歡青樓的,就找茬把頭牌搶回家。喜歡喫喝的,找家酒樓鬧事放幾把火。喜歡拉幫結派的,就揍幾個勳貴子弟。只要能壓得下去,自己的規矩就有了。”
“下次再去別家青樓、酒樓,主事者縱使背後有大靠山,只要不是太過分,都會盡量放寬自己的規矩。想進哪個勳貴子弟的團體,只要被揍的勳貴子弟不在其中,對方多半也不會拒絕。”
梁陽榮愕然道:“這不就跟雁回城那些街頭混混差不多?”
“確實差不多,對象不同而已。”
秦峯點頭。
“你怎麼不早說?虧我昨晚背了一夜的詩詞,甚至提前做了幾首詩出來。指着能脫穎而出,在青樓大放異彩,被另眼相待。”
梁陽榮面露悔意。
“你沒問,我哪知道這種皇城勳貴子弟幾乎都懂的手段,你堂堂鎮北王府世子卻不懂?”
秦峯反問道。
“好吧!那我們現在,去哪家青樓鬧事?”
“去譽王府!”
秦峯不假思索道。
梁陽榮下意識想問去譽王府又不是青樓。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頓悟秦峯的意思。
堂堂北疆之神,鎮北王府世子,要鬧事,哪能跟那些勳貴子弟般小打小鬧。
要鬧就鬧大的。
鬧得越大,規矩才越大。
“這個……譽王可是皇位之爭領先的皇子,別說皇城,我父王當初都一直在關注着他。爲了幾個頭牌名妓,拿他開刀,傳出去會不會太丟人了?”
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秦峯搖頭道:“不光你的事情,我父母也在因爲沒有賓客參加婚宴,覺得愧對雲兮。”
梁陽榮釋然。
有別的事情在前面頂着,就沒關係了。
眼看他沒別的問題,秦峯繼續看着手中的信件。
北疆安然無恙。
梁康帝、地魔教方面,鎮北王府的密探滲透不了,收集不到消息。
拓跋孤,則已經進到了封陽州。
雖然是徒步而行,但以他宗師的實力,快慢由心。
按秦峯的估計,這位大草原宗師,應該是打定住了主意,在他大婚前後到達皇城。
拖拖拉拉,都想等別人先動手,自己成爲那個收網的漁夫。
最後一個消息,則是來自於厲承平那邊的。
這位大梁國曾經最大山寨的寨主,和秦峯判斷的一樣,確實能力出衆。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帶領手下親信,把昌寧州那些曾經和金雄寨有過關係的官員、將領都犁了一遍。
能夠直接掌控的,全都移交給了王府護衛。
有黑材料,但不足以完全掌控的,相關證據也都交給了王府護衛們。
厲承平,則帶着手下親信們,兵分數路,開始朝着周邊幾州進行滲透。
秦軍一旦正式揮兵昌寧州,有這些被掌控的官員和將領暗中配合,或者站出來做示範,絕對可以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而能否迅速拿下昌寧州,又能對大梁國各州起到示範作用。
看完所有消息,秦峯將其收入到儲物護腕中。
人潮如織的大街上不適合縱馬騎行,改成徒步跟隨的兩千秦軍,速度並不快。
不過,譽王府和鎮北王府都緊靠宮城,相隔也就幾條街。
譽王府很快便映入眼簾。
相比雁回城,獨佔一條街的鎮北王府,這譽王府不值一提。
甚至於,看起來連皇城中的鎮北王府都要不如。
門寬只有六米,寫着譽王府的牌匾,看不出任何氣勢。
門口蹲着兩個石獅,可以看到斑駁,難以清洗的污痕。
門外的空地上,竟還有幾個賣菜的菜農。
堂堂譽王府,連秦峯家以前的豐信侯府都要不如。
“這譽王爲了博名望,也真豁得出去。”
梁陽榮忍不住讚了一聲。
但凡有些野心的達官貴胄,都想博名望,積攢美名。
像秦峯這種野心家,更是逮到機會就邀買民心。
用清寒節儉來博名望的,卻是少之又少。
因爲除非真的是這種人,否則演得太辛苦,得長期保持自律和剋制,連同家眷也得如此。
稍有細節沒注意到,便有可能露餡。
換做那些出身寒門的官員,梁陽榮還有些相信。
像譽王這種生下來,便是錦衣玉食,晚上起夜都只需要躺在牀上喊一聲的人,打死他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