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內,阮靈兒微微一怔。

    皇上有賞?

    白錦淵有賞,她還能理解,畢竟他們兩個有那啥交易。

    但是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注意起一個江湖門派來了?

    白若擔憂的看向阮靈兒:“少谷主,這……要不屬下和幾位長老去接旨,您暫且避一避?”

    他們都知道阮靈兒的真實身份。

    在面對權貴這事上,覺着還是要謹慎些爲好。

    阮靈兒短暫的思索了片刻,輕輕搖頭:“不妥。”

    “我剛從外面進來,若不出去接旨,怕是會落個藐視皇權的罪名。”

    話落,她擡腳出了藥鋪,衝御前侍衛一行人行了個江湖禮:“草民,神醫谷少谷主。”

    “皇上有旨……”

    御前侍衛上下掃了她一眼:“聽聞神醫谷義舉,朕心甚慰,特賞賜黃金百兩,千年人蔘一根,靈芝一朵……”

    一連串的賞賜說完,又道:“皇上宣神醫谷少谷主進宮,爲皇上請平安脈。”

    “少谷主,接旨吧。”

    他將明黃的聖旨遞到阮靈兒面前。

    阮靈兒雙手接過:“草民,領旨謝恩……”

    “勞煩大人稍等片刻,容草民去取藥箱。”

    她拱了拱手,帶着白若等人進了藥鋪。

    細細交代了一番後,才帶着吉祥和香芋進了宮。

    以少谷主的身份,站在巍峨的皇宮門前,阮靈兒心思百轉千回。

    得知自己中蠱,決定開藥鋪那時,就想過有朝一日,或許會以這種身份跟皇帝見面。

    但沒想到,這一天竟會來的這麼快。

    不過還好,劉芳菲提前去找茬,給她提了個醒。

    現下皇帝突然召見,也沒叫她亂了陣腳。

    沒多久,通傳的內侍回來:“少谷主,皇上有請。”

    “多謝大人。”阮靈兒微微點頭。

    香芋瞭然走上前,將一個藥油塞到內侍手中:“大人辛苦,小小心意,還請大人收下。”

    “大人在御前伺候甚是辛苦,難免有個腰痠腿疼的。這藥油擦在身上,不肖半盞茶的功夫,便可消除疼痛,且不會留有任何藥味。”

    內侍原本推出去的手,突地一頓,反手抓緊了藥瓶。

    眼裏的嫌棄也盡數散去,笑眯眯道:“多謝姑娘,多謝少谷主。”

    他們這些內侍,說出去在御前伺候,好聽得很呢。

    可伺候人的活計,哪有輕鬆的?

    尤其是伺候的人是帝王,整日彎着腰伺候,動輒跪拜的,腰疼腿疼都是老\/毛病了。

    可,即便是有銀子買藥油,也不敢用吶。

    那濃重的味道,若是薰着了皇上,可是要掉腦袋的。

    手裏這沒味道的藥油,可真是比銀子還要招人稀罕。

    想着,他便也投桃報李,低聲說道:“奴才多嘴,皇上今個心情可是不好,少谷主還需謹慎些的好。”

    近來,皇上與攝政王的關係日漸焦灼。

    攝政王賞賜神醫谷,皇上聽了緊接着就下了旨,這其中怕是大有深意。

    阮靈兒腳步微頓,側目看着內侍。

    眼底流光閃過,低聲道謝:“多謝大人提醒。”

    “這藥油,大人放心用。若是用完了,大人只管派人去神醫谷所開藥鋪取,保證分文不收大人的。”

    內侍更爲驚喜:“多謝少谷主,少谷主當真是仁善啊。”

    “少谷主只管放心覲見,有什麼事的,奴才在旁邊定會幫襯着的。”他躬了躬身。

    阮靈兒輕笑點頭,又詢問了些事。

    說話間,就來到了御書房。

    內侍進去通稟後,出來引着阮靈兒進去。

    阮靈兒規矩的跪下:“草民,神醫谷少谷主唯安,參見皇上。”

    唯安,是她當年進神醫谷時,所用的名字。

    神醫谷中,都知前谷主有這麼位關門弟子,說出來也不怕誰去查。

    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阮靈兒,眼神深邃帶着探究。

    “神醫谷能者如雲,你一介女子能成爲少谷主,當真厲害。”他意味深長的沉聲說道。

    阮靈兒不卑不亢道:“草民不過是得師父幾分偏愛,師兄師姐不與草民爭罷了。”

    “好啊,真是好啊。”皇帝朗聲笑道:“謙讓,有禮。”

    “不似朕的兒子們,各個都爭着搶着,想要坐朕坐的這個位置啊!”

    他重重拍了下龍椅的扶手。

    嚇得殿內奴才宮女紛紛跪倒在地。

    阮靈兒微微皺眉,這唱的是哪一齣啊?

    索性,開口敷衍道:“草民惶恐。”

    死寂般的安靜後,皇帝又笑道:“朕也就是隨口一說,並無旁的意思,你別害怕。”

    他從高臺上走下來:“起來吧,宣你來,是叫你來給朕請平安脈的。”

    接引阮靈兒的內侍,忙催促道:“少谷主,請脈吧。”

    阮靈兒:“是。”

    她起身爲皇帝請脈:“皇上龍體康健,並無大礙,只是思慮過重,還需適當放鬆心情纔是。”

    “如你所說,看來朕養的這羣太醫,倒是沒有誆朕。”

    皇帝理了理衣襬:“你可願進太醫院啊?”

    阮靈兒:“皇上厚愛,草民實在無福消受。神醫谷是江湖門派,自由懶散慣了的。”

    “若只是糾結這些,倒是不用怕的。”

    皇帝又道:“朕可以許你,無需受規矩約束。”

    阮靈兒:“……”

    她無聲嘆了口氣,跪下叩首:“師父有命,神醫谷不可與權貴交往過甚。師命難爲,還請皇上恕罪。”

    話已至此,拒絕之意絕無悔改之法。

    皇帝默了默,道:“也罷,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

    “摘下你的帷帽,叫朕看看,這般的奇女子,究竟生了張怎樣的面容。”

    說着,皇帝便伸手去扯她的帷帽。

    阮靈兒:“……”

    什麼毛病這是。

    看着逐漸逼近的手,她下意識躲了開。

    皇帝皺眉:“放肆。”

    “皇上恕罪,草民近日採藥,不幸破了相,如今未愈,尚且見不得風。”

    阮靈兒無聲翻了個白眼,但嘴上卻還是要做出恭敬的模樣:“也恐污了皇上的眼。”

    皇帝心底沒由來升起一絲惱意。

    區區江湖草莽,竟敢幾次三番拒他這個皇帝!

    實在大膽!

    “若朕執意要看呢。”他面無表情的問道,眼底已然蓄起了冷意。

    阮靈兒:那我就毒死你!

    面上卻是:“草民臉上的傷,若是見了風,恐是要留疤的。但皇上若要看,草民自然要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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