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淵挑了挑眉:“阮閣老這是在訓誡本王?”

    “訓誡不敢當。”

    阮閣老:“小女與王爺私交甚密,王爺行事不妥,他日難免牽連靈兒。”

    白錦淵看了眼阮靈兒,滿目柔情:“本王自會護住靈兒。”

    “說大話誰不會啊。”阮閣老冷哼一聲。

    今天這一遭,皇帝和攝政王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以後皇帝和攝政王爭權,難免會殃及身邊人。

    想到這兒,阮閣老臉色又冷了幾分。

    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想法子,哪怕是將靈兒送出去養,也要斷了她與王爺這場孽緣!

    可惜啊,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此番回京,皇上必定會奪權,王爺還是早做準備吧。”他嘆了口氣,不滿的提醒道。

    白錦淵盯着他看了許久。

    輕笑一聲:“阮閣老這算是進言嗎?”

    若是進言,便等同於認主站隊了。

    其中彎彎繞繞,阮閣老自然聽得出來。

    沒好氣的冷哼:“臣在朝爲官,爲的是能爲天下百姓做些事而已。”

    “爲了天下安定,臣一家上下皆可以爲國盡忠,死而後已。”

    “只是,這都是兒郎們的事,與後院婦人女眷無關!”

    話說的奇奇怪怪,但白錦淵還是聽明白了。

    阮家男兒都可以爲了國事犧牲,死絕了也無怨無悔。

    但這些都與女眷無關。

    即便是皇帝,也別想利用阮靈兒做什麼!

    國家大事,還輪不着靈兒一介女流去犧牲,去奉獻。

    白錦淵笑意淺淺,卻有了些許溫度。

    阮閣老這般護着他的靈兒,他倒也願意多說兩句。

    便道:“皇帝忌憚本王,本王藏拙,皇帝非但不會相信,反而只會更加提防本王。”

    “與其如此,倒不如明着告訴皇帝,本王,他動不得。”

    白錦淵負手而立,一身氣勢清冷矜貴,世間無二。

    “王爺心裏有數就好。”阮閣老說完,就拉着阮靈兒離開了。

    走出老遠,阮靈兒才鬆了口氣。

    看了下阮閣老不善的臉色,小心的挽住他的胳膊,低聲道:“父親可是還在生氣?”

    阮閣老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阮靈兒抿了抿脣角,猶豫的說道:“父親,女兒覺着王爺說的沒錯。皇帝忌憚,藏拙只會滋長皇帝的野心……”

    阮閣老停在原地,偏頭目光幽深的盯着阮靈兒。

    阮靈兒被看得心驚膽戰。

    她……她說錯話了?

    “你個小孩子都看出來的道理,父親會看不出來?”阮閣老擡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下。

    “哎呦。”阮靈兒捂着額頭:“父親既然都知道,爲什麼還要怪王爺?”

    阮閣老一瞪眼睛,沒好氣的哼道:“怎麼?父親不能怪他?”

    阮靈兒看着就差把傲嬌寫臉上的父親,連連點頭:“能怪!能怪!父親說什麼便是什麼!”

    阮閣老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父親是臣,王爺行事不妥,父親自是要說的!這是爲臣的本分!”

    絕不是出於什麼私心!

    雖說他看不慣王爺整日纏着靈兒,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他這個做父親的,難不成還會喫王爺的醋嗎?

    阮閣老將阮靈兒送到暫住的院門前,便停下了腳步。

    “父親不進去坐坐?”阮靈兒詫異的問道。

    阮閣老搖頭:“父親不進去了,你且回去好生休息。”

    他看了下四周,壓低聲音叮囑道:“晚上叫吉祥、如意一同守夜,若有什麼動靜,即刻叫她們護送你下山。”

    “下山之後,也不要回阮家……”

    聽着這番話,阮靈兒不由染上了幾分緊張之色。

    反手抓住阮閣老的胳膊:“父親,今晚會出事嗎?您怎麼辦?您身邊有護衛?”

    “父親是文官,手裏沒兵權,沒有威脅,不會有事的。”

    阮閣老輕輕拍了下阮靈兒的手背。

    小聲安撫道:“你不同,你與王爺交好,怕有人動別的心思。”

    這個‘有人’,指的自然是皇帝。

    殿上誣陷的局敗的一塌糊塗,皇帝的心思公之於衆,接下來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奪權之爭。

    白錦淵強大如斯,別的法子成與不成暫且不說,但損失必定慘重。

    可若是抓了阮靈兒,以白錦淵對她的看重,說不準真能兵不血刃除掉白錦淵。

    即便是不能,皇帝又不損失什麼。

    一個臣女罷了,在皇帝心裏,還不如個玩意來的要緊。

    父女二人說了會兒話。

    阮閣老就掙脫了阮靈兒的手,轉身匆匆離開了。

    阮靈兒不放心的望着父親離去的背影,咬了咬下脣:“如意。”

    如意從暗處走出來:“小姐。”

    “你跟着去保護父親。”阮靈兒吩咐道。

    如意微怔,笑道:“小姐不必擔心老爺的安危,王爺留了人在老爺身邊。”

    小姐的家人,王爺怎會不放在心上。

    阮靈兒錯愕的看向如意。

    如意認真點了點頭:“是真的。”

    “那就好……”

    夜裏,呼嘯的山風席捲而來,低沉如同野獸的嘶吼。

    阮靈兒合衣躺在牀榻上淺眠。

    明日,聖駕回鸞。

    皇帝回到那個名爲皇宮的黃金牢籠裏,將再無機會反擊。

    因此,今夜註定不能平靜。

    吉祥、如意抱劍守在外間,紅袖抱着褥子縮在牀腳值夜。

    寅時剛過,外面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吉祥、如意警惕的睜開眼。

    一人行至牀邊守着,一人去到房門處,小心翼翼的查看外面的情形。

    阮靈兒睡得極淺,聽到動靜時就醒了,只是倦意深重,一時睜不開眼。

    直到查看情況的吉祥,神色冷凝的快步走到牀邊。

    搖了搖她的胳膊:“小姐醒醒,咱們即刻下山。”

    下山?

    阮靈兒猛地睜開眼睛,眼底還帶着幾分睏倦未消的茫然。

    幾息後,才恢復清明:“兵變了?”

    “瞧着像。”吉祥回道。

    叫醒紅袖,轉身取了大氅,又將碳火加在手爐裏。

    半盞茶的功夫,吉祥、如意一前一後護着阮靈兒出了院子,從小路下山。

    阮靈兒看着黑沉的夜色,低聲詢問時辰。

    吉祥:“寅時初。”

    阮靈兒點了點頭,寅時,凌晨三\/點。

    這個時辰,往往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

    “皇帝的一點心計,怕是全都用在奪權上了。”她諷刺的扯了下嘴角。

    暗處,一道聲音附和:“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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