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很勇嘛?!”
那人根本還來不及掙扎,就被朝鳳凜鎖住喉嚨死死摁在地上,只得驚恐地大瞪着眼睛,瞳孔閃爍,渾身劇烈顫抖,“對!......”
話還沒說完,朝鳳凜右手猛然發力,掐斷了他的喉嚨,“沒關係,不用道歉。”
寶劍從不輕易出鞘,一旦出鞘,就必然要見血。
同樣的,壓抑太久的猛獸一旦掙脫束縛,嚐到了血腥,就勢必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好渴!好餓!”
朝鳳凜只覺得渾身如同吞了焦炭般燥熱壓抑,彷彿有一塊千斤巨石壓在胸口,讓他難以喘息。
人性?你死我活的戰鬥裏怎麼會有人性一說?唯有拼盡所有,竭盡全力的不擇手段才能笑到最後!
“來吧!殺吧!”,朝鳳凜沉悶地衝着一衆喰種低吼着,如同最瘋狂的獵手在打量自己獵物一般,眼裏盡是慾望,渾身火熱滾燙,此刻的他,完全的喪心病狂。
冷靜,你要他怎麼保持冷靜?他所能做唯有順從本性,做喰種的這些年裏,他無時無刻不在壓抑與剋制,每一天都活得翼翼小心。
那一日,烈火焚燬了一切,他含淚吞噬了自己母親的赫包,從此就註定再也無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往日的食物變得難以下嚥,缺乏血肉的補充讓他軟弱無力,險些成爲被獵殺的對象。
直到飢腸轆轆再也無法忍受,他嗅着那股令自己無比渴望與心安的氣息追尋而去,終於在拐過無數個路口之後,道路的盡頭,看到的卻是一羣喰種圍聚在一具屍體旁,大快朵頤。
朝鳳凜徹底崩潰了,緊緊抱着手中的刀,攥着那枚火紅色的玉佩,想要放聲痛哭卻發現自己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進食中的喰種們回過頭來,數只血紅的赫眼在黑夜裏散發着兇光。
喰種們貪婪地吮吸着沾血的手指,舔着嘴脣上的血液,然後一步一搖地朝着朝鳳凜靠去。
逃跑嗎?不,他已經累了,他已經,活不下去了。
絕望倒地的朝鳳凜選擇安靜地閉上了眼,此刻的地面似乎也不再那麼冰涼,大地的厚實在此刻竟然讓他感到一絲絲的踏實與心安。
朝鳳凜的意識逐漸模糊,那一刻,彷彿有微風拂面而過,回過頭去,母親已經站在了橘子樹邊......
“嗚~嗚嗚嗚——”,一隻黑狗低吟着拼命地拖拽着朝鳳凜的衣角,不斷地舔着朝鳳凜蒼白的臉龐嘗試讓他甦醒。
陣陣的溫柔與溼潤終於打破了朝鳳凜最後的防線,他的眼眶滾燙,在那一刻淚如泉涌,身體蜷縮在一起猛烈地顫抖着,“天狼,別管我了,我真的......真的活不下去了......”
喰種們靠近,戲謔地打量着還是小鬼的朝鳳凜,天狼鬆開朝鳳凜的衣角,夾着尾巴倔強地擋在朝鳳凜身前,向着喰種們露出了獠牙。
........
“對不起.......對不起.......天狼......”
透過已經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看到了渾身浴血搖搖欲墜的天狼依舊擋在自己身前,朝鳳凜除了閉眼痛哭,再也無能爲力,此刻的他只希望死亡儘快降臨,不要再折磨這樣痛苦不堪的自己。
突然,隨着喰種們的一聲慘叫,天狼也嗚咽着爬向朝鳳凜,用顫抖的舌頭替朝鳳凜舔去眼淚。
“呀,你還不願意醒來嗎?多多良說過,在地上躺太久可是會拉肚子的啊。”
朝鳳凜擦了擦眼淚,只見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女孩正弓着腰打量着自己。
“你別管我,我已經活不下去了。”拼盡全力抱着天狼翻了個身再把臉埋在天狼的毛髮裏。
可是女孩不依不饒,一下子蹲在朝鳳凜的面前,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一下子夾住他的臉,擺正以後細細端詳着。
朝鳳凜被看得不好意思,急忙掙扎着扭頭,這已經是朝鳳凜最後的倔強與掙扎,起碼得死得不要太過於尷尬。
可是下一秒,朝鳳凜聞到了一股極度令他渴望的氣味,再一看女孩手上沾滿鮮血的繃帶,朝鳳凜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女孩伸出手指,把鮮血輕輕塗抹在朝鳳凜發白的嘴脣上,頃刻間,那種對鮮血的極度渴望徹底佔據了朝鳳凜的腦海,同時讓他的一隻眼睛變成了黑色,自瞳孔有無數條血紅裂紋展開,佈滿了整個眼眶。
可是朝鳳凜卻突然張開血盆大口衝着女孩纏滿繃帶的臉咬去。
“嗨呀,累了就先睡會兒吧!”
隨即朝鳳凜只覺得腦袋一沉,兩眼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待再醒來,那種地獄般的飢餓感已經消失,嘴裏殘留着令他着迷的鮮甜香氣,伸出手指一擦,映入眼簾的卻是殷紅的血跡和殘留的肉糜。
“喲,醒了嗎?”
朝鳳凜還來不及多想,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女孩正罩在一件暗紅色的裙子裏,抱着天狼向自己走來,身後還跟着兩個人,一個是多多良,另一人帶着一個畫有巨口的面具,身穿一件包裹全身的風衣,野呂。
多多良的手中握着金錯刀,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你母親去哪了?”
朝鳳凜低下了頭,“死了.......”
“不,你母親沒死。”,多多良轉動手腕,露出劍柄上的紅色玉佩,“火玉不滅,生命不息。”
朝鳳凜急忙竄起身來,“我母親真的還活着嗎!?”
多多良點頭,“坐下吧,聽我給你講講往事.......”
多多良平靜地訴說着過往,朝鳳凜也聽地全神貫注,唯獨那個女孩歡快地跳來跳去,時不時把一小塊肉突然塞進朝鳳凜的嘴裏,然後發出嘻嘻的笑聲。
朝鳳凜知道了母親的身份後喫驚不已,但確定母親還活着後他更是驚喜萬分,當即表示要去救出母親。
多多良卻搖頭,“不,你不能去,你還,太弱了。”
臨別時,多多良說接下來他們會嘗試攻入喰種收容所,嘗試把他的母親救出來。
那個女孩跑到朝鳳凜身後,輕輕拍了拍朝鳳凜的肩膀,趁着朝鳳凜回頭,踮起腳尖親吻了朝鳳凜的赫眼,
“凜,微笑着活下去吧,活到那個所有人都可以幸福的時代,就算是獨眼喰種也可以幸福生活的時代。”
朝陽升起時,朝鳳凜目送三人離去,遠處的女孩墊着腳同朝鳳凜揮手道別,“要好好的活下去喔!”
一年後再見,多多良眉頭緊鎖,營救失敗了,但依舊有成功的可能。
又三個月後再見,營救再次失敗,多多良愁眉不展,女孩身負重傷,臥在病牀上。朝鳳凜不顧多多良勸阻打算獨自再次前往。
病牀上的女孩突然起身,一條纖細的手臂貫穿朝鳳凜的胸膛,直視着朝鳳凜的眼睛,一改往常俏皮的語調,蒼白的嘴脣有氣無力地動着,
“你連我的攻擊都躲不開,就算去了也不過是送死罷了,營救的事,交給我們就好,弱小的你只要在外面的背後微笑着活下去就好了。”
說完,女孩虛脫,身子一軟,扶着朝鳳凜的肩膀倒在了他的懷裏。
事後,朝鳳凜留下了一定會變得足夠強大的誓言,隱藏身份輾轉於各區磨礪。
逝者如斯夫,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
朝鳳凜站在一堆屍骸之上,在經歷了一場瘋狂的共喰後,他也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其他的喰種已經全部嚇破了膽,縮在了遠離朝鳳凜的角落,祈禱着趕快到達噩夢的終點。
太陽昇起,血色的晨曦灑滿了大地。
青獅面具已經完全浸透了鮮血,暗紅的血色裏透露着詭異的青黑,如同地獄羅剎般恐怖駭人。
踩着腳下一堆乾枯的殘骸,朝鳳凜輕輕擡起面具,感受着久違的空氣,隨即看向絢都,“快結束了嗎?”
“現在場上還剩一百零一人。”
唰!
絢都話剛剛說完,一條鱗赫從黑暗中竄出,一瞬之間轟碎了某喰種的頭顱,只見腐鷹扶着牆壁搖搖晃晃走出陰影,“現在結束了。”
“嘖,居然還活着?”,朝鳳凜瞥了腐鷹一眼。
腐鷹陰冷地笑着挑釁,“小子,想殺死我?你還是太嫩了!”
朝鳳凜對此嗤之以鼻,目光不願意在腐鷹身上多停留一秒,轉頭看向了剛剛升起的朝陽。
可這一看,卻讓他剛剛平靜下來的內心在這一瞬間又變得火熱起來。
只見艾特平展着手臂,一蹦一跳地朝着這邊走來,
“吶,凜,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