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雨嫣心底預想了八百種這倆人再次重逢後的場景,但她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局面。

    靳識川說話的聲音裏像是帶着一絲不解。

    話音落下的瞬間,蔣清清和陳雨嫣簡直是不受控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她們下意識的看向了對方,紛紛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對怒火的剋制與忍耐。

    這,是,什,麼,渣,男,發,言。

    怎麼靳識川這人撒起謊來還臉不紅氣不喘的呢?

    這話也就能糊弄糊弄裴眠了,當初靳識川升進北一高的時候,誰不知道他記憶力超羣,說他過目不忘也不爲過,沒想到這會兒在這兒搞這一套來了。

    看着氣的彷彿下一秒就要對着靳識川破口大罵的蔣清清。

    陳雨嫣拼命的給她使眼色,強制性的把自己的手塞進蔣清清已經握成拳頭的掌心裏面。

    媽的今天可是老孃的訂婚宴!

    有什麼事兒一會兒解釋了再說,現在可不要亂來!

    陳雨嫣和蔣清清瘋狂的衝着對方使眼色,一旁的陳父知曉當年的內情,也是有些心虛和尷尬的移開了眼。

    裴眠的腦子裏亂得像是被小貓玩過的毛線團。

    那些毛線從腦海中垂到脖頸間,亂糟糟的糊成一片,勒得裴眠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幾人心裏各懷鬼胎,所以誰都沒看見,靳識川那句不熟的話說完後,視線反而近乎貪婪的黏在了裴眠的臉上。

    順着女孩的臉頰描繪,一筆筆往下蔓延。

    路過小巧的鼻尖,紅潤飽滿的脣瓣,裸露在外脆弱又精緻肩頸線條,最後落在女孩身前的那一小片瑩白。

    靳識川喉結不受控制的上下滾動,微垂着眼把目光收回來,輕咳一聲,長睫掩蓋眸底晦澀的情緒。

    神色淡然的接過一杯路過侍從遞過來的香檳酒喝了一口。

    舌尖用力的抵在虎牙上,痛意傳來,勉強壓下心中那股狂風暴雨般的渴求和難耐。

    她比宋婉喬發來的照片看起來要更瘦一點兒。

    也,更令他着迷一些。

    男人輕咳聲像是把裴眠抽離的靈魂重新給拉了回來。

    裴眠有些恍惚的目光重新凝聚在靳識川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

    對上那道可以用冷漠來形容的視線的瞬間。

    酸澀感像是被月光牽引的海浪,一陣一陣的從裴眠心臟的最深處涌上,直逼的裴眠眼眶和鼻腔裏都泛着酸。

    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回答靳識川剛纔的話。

    她該說什麼?

    裴眠知道,她應該鎮定自若、大大方方的對靳識川說。

    是。

    你好。

    好久不見。

    嗯,我是裴眠。

    但實際上,裴眠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像是生鏽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裴眠雙手無意識的握拳,指尖陷進掌心肉裏,努力的讓自己張嘴說話,但嘴巴剛剛張開,卻發現眼淚似乎要取代聲音,率先流淌出來。

    最後裴眠只得硬生生的撇開了臉,啞着聲音留下一句。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一下洗手間。”

    *

    那道白的幾乎發亮的嬌小身影消失在人羣中的瞬間,靳識川便放下了手裏的酒杯,隨意找了個藉口與陳父暫別。

    看着靳識川一路敷衍着前來搭訕的各路老總和同齡女孩兒,腳步明確的往洗手間的方向邁。

    陳雨嫣不受控制的翻了一個白眼,聲音裏的窩火毫不遮掩:“我呸,我們眠眠到底哪一點兒對不起他?靳識川這逼還裝不完了?!”

    裴眠轉身離開的時候陳雨嫣可是看見了,靳識川那眼珠子就差直接黏在裴眠背上,跟着人一塊兒離開了。

    “噓噓噓小聲點兒,別被人聽見了。”

    陳父連忙出聲勸阻,但還是晚了一步,簡直頭疼的厲害。

    陳雨嫣的聲音太大,惹到周圍賓客都下意識的看了過來,但聽到她是在罵靳識川后,又下意識的離陳雨嫣遠了一點兒。

    要不是怕弄花陳雨嫣的妝容她跟自己鬧,陳父都恨不得直接把陳雨嫣的嘴給捂起來。

    陳雨嫣冷哼一聲,憤憤不平偏頭,離她爸爸遠了一點兒。

    雖然知道靳識川現在的身價翻了幾翻,已經不是她從前隨意就能得罪的靳識川了,但不罵他幾句,陳雨嫣心裏就是不痛快。

    蔣清清也是氣的一身火氣無處發泄,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看了陳雨嫣一眼:“沒事,我去看一下眠眠。”

    “好,有什麼事兒記得給我發消息。對了,我休息室的鑰匙給你,她要是心情不好你就帶她回去睡一會兒,我這邊很快。”

    陳雨嫣點頭,眉頭微微的擰起來。

    雖然她也很想和蔣清清一起過去,但今天這種場合她是主角,馬上儀式就要開始了,實在是走不開。

    蔣清清接回鑰匙,禮貌的和陳父告別,徑直的穿過人羣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但剛穿過長長的走廊,剛要轉彎,看見無所事事的依靠着牆壁,像是等候已久了的張澤言。

    蔣清清眼皮一跳,腳上下意識的退了回來。

    去衛生間的路只有這麼一條。

    蔣清清站在走廊那兒等了一會兒,等面前經過好些個衣着光線的世家小姐後,又悄悄的伸頭看了一眼,發現張澤言還站着在那兒。

    一想到張澤言在自己面前的那煩人勁兒,蔣清清心裏暗罵一聲,摸出手機給裴眠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見對面秒回了一個“撒嬌打滾”的表情包之後,蔣清清才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走廊另一邊的張澤言,悄然離開。

    *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裴眠的眼睛太大,所以淚水就特別多的原因。

    裴眠眼眶裏的淚水到底是沒忍耐到衛生間,在半路上就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鏡子中自己的眼眶紅得像是兔子一樣,臉頰上都被淚水浸溼了一片。

    看着自己此刻的悽慘模樣,裴眠彎了彎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

    難過什麼啊裴眠?這不就是你從前想要看到的畫面嗎?

    但這種想法只在裴眠的腦海裏浮現了一秒,就被另一句給替代。

    裴眠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笑。

    裴眠,你真的很活該。

    裴眠深呼吸,壓下心底的酸澀,原本是打算直接洗一把臉的。

    但水龍頭都打開了,才反應過來自己今天化了妝,便重新關了水龍頭。

    從隨身帶着的小包包裏拿出紙巾,對着鏡子按在眼下,一點一點的把淚水給擦乾。

    但莫名的,眼淚越來越多,幾乎是紙巾剛貼到眼下,就會被淚水浸透。

    就在裴眠想直接扔掉紙巾自暴自棄的大哭一場的時候。

    蔣清清的消息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新消息的提示音在安靜的空間中格外的明顯。

    放在洗手檯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裴眠淚眼朦朧的看過去,看到屏幕上彈出的名字後和消息後,一怔,理智稍稍回籠了一些。

    她吸吸鼻子,連忙拿起手機回覆消息,懊惱的把下脣咬的失去血色感。

    她怎麼忘了,今天也算陳雨嫣半個大喜日子了,她不陪在陳雨嫣身邊就算了。

    爲了一個不可能的人躲在衛生間裏哭哭啼啼的是什麼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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