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使消逝的地方 >第38章 第38章
    眼前片刻恍惚的黑暗,我的魂魄又跌至忘川河裏,命魂隨即與地魂重合。我又成了一孤魂野鬼。

    “啊……”身旁是飄搖盪去衣裙破舊面目不清的女鬼,一個似乎民國妝容的孕婦,在其身後河面上一狗頭蛇身的畜生齜牙咧嘴着舌頭緊追不捨面目猙獰而扭曲,不遠處飄來兩個古朝服飾的女鬼,三人身體翩躚交集便跌落河裏,一陣令人作嘔的水腥味傳來,幾聲淒涼慘叫後水面即復原。

    河面斑駁可見的遊蟲隨着波浪此起彼伏彷彿安樂椅上作威作福的怡紅院老鴇,偶有一遊蛇經過將其吞吐拔弄,離去。

    “中心遙遙,年邁已矣。……愛喪其馬,在林之中。咦,怪哉,貌似有生人氣息。”一個看似垂暮的古代模樣鬼魂經過我身旁,停下,站在河裏作了個揖:“今見公子溫潤如玉,雖與我同類卻難掩器宇軒昂。”

    我回了個揖。

    “路漫漫兮,何以消磨長夜兮。你我既有緣相逢,不知可否稍作停留?以慰風塵。”

    “先生請寬坐。”我指了指河面,示意鬼魂坐下,自己亦坐下。

    待鬼魂坐定,身影清晰些許。歷經歲月的眼眸看不出太多悲喜哀樂,棱角分明而冷峻的臉龐有着些許愁苦與淡淡的釋然。

    “鄙人,複姓慕容、名慈書。不知公子貴稱。”

    “前輩多禮了!晚輩姓若,名文。”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慈書道。

    “讓前輩見笑!”我淡泊。

    “人世間能使人甘之如飴又視死如歸的,無非情與愛二者,無關仇與恨。”慈書道。

    “尋而不得生恨,恨而不能是有情,情深緣淺還是緣來緣去,皆生悲。反之,爲喜。感情多半如此。”

    “多少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不說也罷。”慈書淡然一笑,“對了,我見公子身上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生人氣息,這是爲何哉。”

    “晚輩乃冤死鬼,想是生之執念或怨念過重所致。”我笑。

    “一個堂堂君子,死於非命,確是遺憾。儘管見過太多孤魂野鬼。”

    “沉浮千年,等待,換一個輪迴,我願意。”我淡泊。“前輩在此可有數百年了罷?”

    “我乃元末明初之人,算來在此也快千年了。”慈書道,眼底一抹落寞稍縱即逝,隨即被釋然替代。

    “如此說來,前輩輪迴指日可待了罷。”

    “唉、念及當初……追憶及此何曾不令人唏噓惘然啊。”

    “身心因歲月磨礪而□□,情感因滄海桑田愈厚重。這難道不是難能可貴樂事?”我道。

    “君,想聽我的故事否?”慈書輕笑,擡頭望一眼灰暗的地獄。

    “願聞其詳,以共慰藉。”我道。

    “要從哪一代哪一年說起呢……久不曾回憶,亦是思緒萬千。”慈書捋了捋稍長的黑鬍子,整個人容光煥發。

    陣陣夾雜腥氣的陰風襲來,看似安靜的河面波濤洶涌,潮起潮落而起伏不定。我們都被卷落水裏。雙手捉着橋下石頭隨着水潮飄蕩許久,終於站穩身體。

    “此乃常事,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待河面回覆安靜,慈書抹了下臉上水珠,道。將幾條啃咬手指的遊蟲抖落,看一眼露出白骨的手指,“這天殺的豬蟲。老朽的手指方痊癒些,又添新傷。”

    “前輩不要緊罷?”我道。

    “不礙事!相比銅蛇鐵狗,此類小傷可謂不值一提。”慈書笑。“對了,方纔,你我聊到哪裏?”

    “前輩的往事。”我道。

    “前塵往事……”慈書呢喃。“很多不記得了,有關她的,卻是不曾忘卻。說下我生前和她、及她前生的故事罷。”慈書神情變得容光煥發。陷入塵封往事的回憶:

    血玉芳魂

    暮色下,應天府車水馬龍的繁華大街上,人們往來穿梭於酒肆,茶樓,綢緞莊,客棧,書畫玉器坊間,雕樑畫棟前掛着紅豔豔的燈籠,其間夾雜商家的吆喝聲,金輪香車裏和馬路上走着各色身着鳳冠霞帔馬面裙的女子……

    黃久風站在自己的【靈玉坊】外臺階上,向身旁管家:“此地可謂人傑地靈,人間仙境啊,你看這紅肥綠瘦美人兒,一個個的,哈哈哈……”

    “老爺好眼光!”管家陪笑。

    “對了、適才讓你辦的事如何?”

    “回老爺,此事乃在下親自去辦,請您放心罷!”

    “嗯。”黃久風應着回到屋內,大馬金刀坐落茶桌後太師椅上,身旁侍女更換茶盞。

    “老爺,慕容慈書帶到。”管家進來。

    “慕容兄近來可好?”黃久風坐着,喝了口茶擡頭,幽幽道。招呼侍女上茶。

    “託黃員外之福,尚且溫飽。”慈書作揖,道。

    “那便好!”黃久風由身後櫃子深處拿出一隻錦盒。“我這裏有緣尋得一塊千年古玉佩,想讓慕容兄待養之。”

    慈書接過玉佩,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仔細端詳:“這應是一塊漢唐時期的和田羊脂白玉龍鳳呈祥玉佩?”

    “嗯?”黃久風喝着茶。

    “不對,看此栩栩如生形神和凌厲又不失柔美流暢的雕工,還有此圓潤瑩瑩玻璃光澤,這便是西漢的東西無疑罷。只是,這血沁……”慈書望着玉佩上過半覆蓋嬌豔欲滴的殷紅沁色,不禁眉頭緊鎖,手亦不由得微抖動,將玉佩放回桌上。

    黃久風眼裏閃過一抹光芒,卻是神情平靜:“素知慕容兄乃京師養玉第一人,此事還望慕容兄莫要推卻。”

    “黃員外,此事且容在下考慮一下。”慈書用杯蓋將水面茶葉拔開喝了口茶,臉上哀愁稍縱即逝。

    “據老夫所知,慕容老弟今已年近而立,卻尚未婚配,且家中有一失明妹妹,令堂自理不能……慕容老弟又要苦心攻讀考取功名罷?”

    慈書頷首。

    “我給你一百兩銀子。”黃久風喝了口茶放下,微笑道。

    慈風劍眉輕佻,笑而不語。

    “慕容兄放心罷,此乃微薄定金,事成之後,老夫再給一萬兩銀子!”黃久風放眼周圍,“當然了,本府侍女們算不得國色天香卻也應是荷花羞玉顏,小女亦未曾出閣,屆時慕容兄若有意……”

    “只是,此玉特別,養成良玉少則需三年不可。”慈書道。

    “所謂,美玉良緣。時間不成問題。”黃久風爽朗一笑,道。

    “此玉佩,我將帶去。黃員外三年後派人去取便是!”慈書凝視手中玉佩,有種似曾相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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