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夫停住話頭。

    沈忱給他斟滿茶,平靜的說:“茶該喝了,不然會更涼的。”

    羅大夫贊同的點點頭,“確實。”

    兩人於是都沒再說話,似乎都專注的看着四寶纏着三寶玩。

    直到林溪做好午飯,喊沈忱進去幫忙端,羅大夫才見沈忱神色柔和起來,起身快步過去。

    林溪做的午飯很豐盛,都對了羅大夫的胃口。

    羅大夫誇讚道:“你廚藝真是越發好了。以後老夫要是回不來了,定然極想念你這丫頭做的飯食。”

    “這有什麼,我鋪子裏賣的半成菜品,湯包料包都是我自己挑的。羅大夫您要不嫌棄,我給您多備些拿着。”林溪笑說。

    羅大夫也笑着道了謝。

    午飯很快喫完,羅大夫沒再待下去,提出離開。

    林溪意外:“羅大夫,再留會兒吧。您這走的忒急,我給您備的餡餅都還沒好。”

    羅大夫笑呵呵道:“玩笑話,你不必當真忙活了。老夫來,也不止是給你們拜年,還有一樁事要做。”

    林溪問:“什麼?”

    羅大夫隨身帶着他的醫箱。林溪本來以爲他順便要去出趟外診,卻見羅大夫打開醫箱,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籍。

    羅大夫把它遞給林溪。

    林溪疑惑的接過來,隨便翻了翻,裏面的內容竟然都是手寫。

    是羅大夫的筆跡。

    “羅大夫,您這是?”林溪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羅大夫過往數十年行醫問診的記錄總結,跟她從卓明赫手裏拿到的那本差不多。

    羅大夫溫聲道:“老夫要走了,相識已久,沒什麼好留給你的。這是老夫花了數年時間編寫的成果,應該會對你有用。”

    林溪一聽,嚇了一跳,“不不不,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好要的。”

    羅大夫堅持:“它在我手裏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了。就像你曾經說的,醫術要教給越來越多的人,才能發揚光大,救治更多的病人。”

    這話讓林溪不好拒絕了。

    林溪糾結片刻,見沈忱也朝她點頭,只得道:“那我便收下了。不過,您不能白給我。要是您不嫌棄,我日後稱您一句師父。您此次離開,我也要給您準備些錢財路上傍身,另外再找人護送着您去。”

    她說:“如果您答應這些,我就收下。”

    羅大夫爲難了一瞬,“丫頭,我當不起你的師父。”

    “您能。”林溪肯定的開口。

    羅大夫道:“那……好吧。”

    沈忱見狀,給林溪端了杯沏好的茶,讓羅大夫端坐在正位。

    林溪讓沈忱幫自己拿着書,她在羅大夫面前跪下,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把茶杯遞向羅大夫。

    羅大夫凝望着林溪,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羅平素的徒弟了。徒兒,你已做了大功德的事。望日後所做,不負你今日所爲。”

    林溪鄭重道:“師父放心,徒兒不曾放棄醫術。以後定尋機會開醫館,治病救人,醫者仁心。”

    羅大夫看眼沈忱,沒說什麼,點頭道:“好徒兒,起來。”

    他伸手去扶。

    “既然你認了老夫作師父,那羅氏醫館,也一併留給你。你可以改名字,也可以翻新,都隨你。”羅大夫說。

    “啊?”

    林溪傻眼了。

    她趕忙道:“師父,我認您作師父沒有這個意思的!您的醫館還是您的,徒兒沒有……”

    “爲師知道。”羅大夫拍拍林溪的肩膀,道:“不給您,也是轉讓出售。留在你手裏,還能保持它醫館的原樣。爲師也知道你日常繁忙,不要求你開着醫館。但日後你若是想尋醫問診了,可就用那家醫館。”

    林溪道:“瞧您說的,好像出去了就不再回來似的。徒兒給您看管好醫館,等您回來了,還能繼續當羅大夫。”

    羅大夫笑了笑,沒說話。

    看天色不早了,羅大夫準備離開。

    林溪送別他時,才發現羅大夫沒有坐車來,是步行來的。

    她立即道:“您稍等,我送您回去。”

    沈忱攔住她:“天兒太冷了,我去,你在家歇着。”

    “也行。”

    林溪沒有強求,她和沈忱是一家人,誰去送都一樣。

    林溪就去給羅大夫收拾好喫的,送他們上馬車,目送着他們離開。

    同樣目送着的大寶說:“娘,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林溪問。

    大寶道:“羅爺爺不準備回來了嗎?”

    林溪不知道。可能師父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哎呀,剛纔就應該直接問師父好了。沒關係,等沈忱回來,問沈忱也是一樣的。

    “爹看着不驚訝,好像知道羅爺爺要去哪兒。”大寶又說。

    林溪道:“你爹那麼聰明,能猜到很正常。走吧,咱們進去,我給你們蒸點棗糕喫,正好還有大棗。”

    大寶連連點頭。棗糕是他爲數不多愛喫的甜食。

    ……

    沈忱是在晚上纔回來的。

    彼時林溪和孩子們都喫完飯了,不過林溪給沈忱留了一份,等他回來後,給他熱了熱。

    沈忱看上去不太餓。

    林溪一想就知道:“我師父是不是給你灌了不少湯藥?”

    沈忱無奈的頷首。

    林溪有時會找羅大夫商議沈忱的腿,羅大夫見林溪的法子有效後,也加入了鑽研林溪醫法的坑裏,經常會研究出新的湯藥。

    好在這些幹喝沒事,對人的身體也算是溫補。

    林溪熱好了飯菜,沈忱也慢慢的喫着。

    林溪問:“沈忱,我師父跟你說了他要去哪兒了嗎?”

    沈忱:“京城。”

    “怎麼又是京城?”林溪詫異。

    陳雲河就要回京赴任,羅大夫也要去京城。

    都是京城。

    沈忱簡單解釋:“他說有親戚在京城,接他頤養天年。”

    “原來是這樣啊。”林溪道,“確實,師父年紀大了,是該安享晚年了。哎呀,早知我會拜他爲師,我就早點拜了,這樣我也能早點給他養老。不至於這樣突然拜師,突然送走。”

    沈忱安靜了幾秒,道:“無妨,以後你們總歸會再見。”

    林溪看着沈忱,煞有其事的點頭。

    要是照身邊人都去京城的趨勢,她很難保證,沈忱會不會最後還能留下。要是沈忱去了,她可不就能見到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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