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機裏的新聞播報女傭也聽見了。

    政府組織燃放煙火。

    地點定在維多利亞國際酒店,市民們可以前往周圍街道地區觀看。

    唯一小姐是孩童心性,想必是喜歡這些新奇玩意兒。而且三年來她幾乎沒開口提過要求,這把好嗓子聲音軟綿綿的,女傭心也軟了。

    但是——

    有一個棘手的問題:“小姐,晚上七點鐘是您喝第二劑藥的時間,喝完您就會睏倦睡覺,咱們去不了維多利亞酒店呀。”

    喻唯一偏頭,“回來再喝可以嗎?”

    她不愛說話也不愛笑。

    一張瓷白的小臉終日沒有表情。

    可她就是生了一張乖巧的臉,就算面色平淡,都能讓人覺得她無辜乖順。加上她如今反應遲鈍,人呆愣木訥,就更加惹人憐愛。

    女傭一口就答應了:“好呀,那咱們晚上就不喝藥了,看完煙火再回來喝。”

    看煙火、看煙火……

    被女傭牽着離開走廊時,喻唯一側眸又瞥了眼廳內那臺收音機。

    她不是去看煙火的。

    盛世。

    陌生的名字,卻勾動女人心底埋藏極深的弦。好像有個聲音在喊她:“喻唯一,不要像個呆瓜一樣站在原地被人欺負。下次遇到什麼事,告訴我,躲在我身後誰都不敢動你。”

    “喻唯一你聽清楚了沒有?放着一尊大佛在這你還不用,蠢不蠢啊!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你氣焰見長,敢翻我白眼,不收拾你一頓,我跟你姓!”

    “喻唯一……”

    “喻唯一……”

    “……”

    喻唯一頭疼。

    腦子裏全都是這個聲音,他喜歡喊她全名,一遍又一遍。

    他聲音好好聽。

    -

    入夜。

    F國四季如春,院子裏的小雛菊開得正好。

    溫年華從暮色中歸來,看了眼花架那邊開得旺盛的各色雛菊。進了玄關換鞋,男人隨口詢問:“喻小姐睡了嗎?”

    “小姐出門了。”

    男人動作一頓。

    隨後又聽見傭人說:“政府組織燃放煙花,小姐去維多利亞國際酒店那邊看煙火了。晚上的藥沒有喝,說是看完回來喝——”

    傭人話還沒說完,站在玄關的男人忽然離開了別墅。

    溫年華一邊箭步往外走,一邊撥了個電話:“立馬派人去市中心國際酒店,今天盛世抵達F國,入住維多利亞酒店,你最好趕在盛世看見她之前找到她!”

    這邊。

    奔馳車靠邊停下。

    女傭先下車,隨後扶了喻唯一下來。市區地段繁華,車水馬龍燈紅酒綠。遠處烏泱泱聚集了一堆人,都是湊熱鬧去看煙火的。

    今晚的人格外多。

    女傭將喻唯一護在身後,避免她被路人撞着,“小姐,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看好嗎?人實在太多了,萬一出點什麼事,溫醫生會責怪我的。”

    喻唯一沒說話。

    她站在綠化帶旁,一棵茂盛的樟樹底下,仰着脖子望着酒店入口方向。

    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看。

    潛意識覺得,那裏會出現一個身影,是她想見的身影。

    頭好疼。

    她記不起他身影的模樣,只有一個好模糊的背影輪廓。

    “砰——”

    “轟——”

    煙花往上迸發產生巨大的響動,在夜空中綻放彩色的絢爛亮光。喻唯一還呆滯地注視着酒店方向,女傭拉了她的衣角,興奮道:“小姐,您看煙花!好漂亮啊!”

    周圍的路人也在紛紛感嘆。

    拿出手機在錄像拍照。

    官方政府用來接待貴賓的煙火儀式果然不同凡響,是比市面上流通的煙花漂亮不止百倍。

    喻唯一被女傭拽了好幾下,才緩緩擡起腦袋。彩色的火光映照在她臉上,女人沒有任何表情,看什麼都很寡淡。

    三年裏。

    她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

    溫醫生說她是得病了,變成了一張白紙,一個心智年齡停留在5-6歲階段的小孩子。

    別墅的人都把她當孩子對待。

    女傭也如此。

    不過,女傭有時候覺得,她心智很成熟,不開口說話是她懶得開口,不願意笑是她視線裏的人不值得她心悅揚脣。

    女傭站在她身後,扯着嗓子在人聲鼎沸的環境裏與她說話:“小姐,這煙花不好看嗎?”

    喻唯一沉默。

    顯然覺得這品種的煙火無趣。

    女傭笑着:“小姐一定是看過比這更漂亮的煙火,見過頂級的,其他的就變得平平無奇了。”

    聞言,喻唯一煙眉輕輕跳動。

    不記得了。

    但好像她說的沒有錯,感覺是享受過最高級的煙火盛宴。

    喻唯一晃神之餘,一隻有力的手從後方握住了她的胳膊。女人擡頭往後看,從上而下望見溫年華那張文質彬彬的臉。

    女傭被嚇了一跳,怕自己被責怪:“溫醫生……”

    “你讓司機把車開到隔壁街,我帶喻小姐先過去。”

    “好的我馬上去。”

    女傭聽了吩咐匆忙離開。

    餘光瞥見酒店入口停下的商務賓利車,溫年華即刻往前挪了半步,擋住了喻唯一的視線。他耐心與她說:“看煙火是可以的,但是得吃藥,不然病怎麼會好呢?”

    “一個月前你說想去滑雪,我答應等你血檢報告出來,細胞數據恢復常態就帶你去瑞士。今天我拿到了你上月月末的血檢單,已經正常了。”

    “所以只要你按時喝藥,好好休息,咱們這個月就可以去瑞士滑雪。”

    她喜歡滑雪。

    來F國三年時間,溫年華和她說話,她不開口迴應,只搖頭或是點頭。

    直到今年年初那會兒。

    液晶電視上播放滑雪的視頻,她破天荒第一次走到他面前,開口跟他說:“溫醫生,我身體好了之後可以去滑雪嗎?”

    他答應了。

    她便更加積極地喝藥治療。

    視線裏裝入便衣保鏢的身影,溫年華鬆開握在喻唯一胳膊上的手,那幾人圍了過來,將喻唯一護在中間,不讓路人碰到,同樣也遮了她所有視線。

    溫年華:“街道上人太多了容易發生磕碰,咱們先回家好嗎?如果你喜歡看煙花,明日我讓人送些去別墅。”

    喻唯一暫時沒說話。

    她側了側身子,透過保鏢間的縫隙望向酒店入口,只看見幾位酒店管理員。

    她收回視線,點了點頭跟上溫年華的步子,離開了鬧市區。

    與此同時。

    維多利亞國際酒店內。

    經理接到了人,保持距離跟在男人後方,穿過富麗堂皇的一樓大廳,他熱忱地幫忙按了電梯:“盛先生,祝您入住愉快。”

    合上門。

    電梯徐徐上升。

    密閉的空間氣壓極低,許特助儘可能地往牆邊站。過程中,他擡眸望了眼身前站立的男人。

    三年時間,他收斂了往昔的鋒芒利刃,愈發沉斂穩重。

    對人對事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性子也越發捉摸不透。

    三年前太太去世得蹊蹺,跟代公館有脫不了的關係。三年後先生卻能平靜地踏足F國,跟總統代尊商談生意。

    公司發展得如此迅速,跟盛世冷血的性格、狠厲的手段脫不了關係。

    “叮——”

    電梯停下。

    許特助抽回思緒,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盛世走了出去。

    在前往套房的安靜走廊上,許特助恭謹道:“先生,我給您安排了下週五,8月19號前往瑞士薩斯費雪場的行程,爲期三天。”

    --

    --

    【藥物原因,人爲失智】

    【盛世唯一隻信任彼此,雙強聯合打直球,不會有狗血劇情,放心】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