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後的森林蘑菇瘋狂冒頭。

    溫暖手裏提着的籃子已經快裝不下了。

    平日裏待在代公館學習和競爭壓力大,好不容易出來這一趟,田甜不停扒拉着菇子,一刻也不停。

    她在前面採蘑菇。

    溫暖跟在後方,一邊提着籃子,一邊接過她採來的菇子,然後用小刀削掉蘑菇根莖帶泥土的部分。

    不知是採到個什麼菇子,田甜大聲喊道:“暖暖,你看這個矮胖胖的牛肝菌。好完美的菇形,好漂亮啊我的夢中情菇!”

    溫暖笑着接過她的夢中情菇。

    正準備用小刀削掉底部沾有雜草泥土的菇身時,腦子裏忽然有道白光閃現。

    很短促的一下。

    她愣住。

    視線中,蹲在草地上採菇子的田甜身影變得模糊。恍惚中變成一個小女孩,女孩在父母的陪同下來到北歐森林露營,他們也來採蘑菇。

    畫面僅僅出現一瞬。

    等她回過神再去回想的時候,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

    溫暖輕輕吸了幾口氣,緩緩吐出來。最近可能是太累了,白天忙着各種課程學習,晚上還要看傅承御律師所的資料,週末也不休息。

    身體疲憊導致出現幻覺。

    真奇怪。

    威廉夫婦作爲家主夫婦,每天都很忙,帶她出遊的次數很少。近期老是晃神,看到一家三口出行的畫面。

    溫暖沒多想。

    她把籃子挎到胳膊上,隨後從兜裏拿出一個小藥瓶,倒了兩顆葉酸片喫掉。

    田甜捧着採好的菇子過來,就看見她在吃藥片。剛認識那會兒她就看見溫暖每日喫兩片,熟悉了之後,才知道溫暖貧血。

    每天按量服用葉酸片對身體好。

    不過,最近半個多月可能是太忙了。溫暖早出晚歸,將所有時間都投入進學習和實踐,出門都忘了帶藥片。

    有幾次還是她給她帶的。

    所以,對溫暖喫葉酸片這件事,田甜屢見不鮮。她將手裏的菇子遞給溫暖,“籃子裝滿了,但是我還想再繼續採點蘑菇。”

    很難得出來度假,沉浸在原始森林裏。

    這裏空氣清新,蘑菇可愛,身處其中就讓人心曠神怡。不像在代公館,踏進公館的大門,她就開始精神萎靡。

    溫暖知道她的想法,笑道:“我把這一籃菇子送回去,順便多拿一個籃子過來。你待在這裏別走遠,我大概十五分鐘左右回來。”

    -

    林中小路雨水未乾。

    鞋底踩踏地面,發出細微的聲響。溫暖沒選擇進來時那條莊康大道,而是走了一條狹窄偏僻的小路。

    越往前走越安靜。

    靜得能聽見風吹動針葉林,雨滴掉落的聲音。

    這股自然音中還夾帶着另一個音調,人的腳步聲。她和田甜進森林不久,便有人跟着走了進來,在遠處暗中窺探着她們倆的一舉一動。

    他沒把握能搞定兩個女人。

    也擔心萬一失手,另一個跑掉或用手機錄下證據毀了他的前程。

    所以,他需要找一個時機。一個,溫暖和田甜暫時分開,溫暖落單的時機。於是,溫暖給了他這個機會。

    森林深處。

    蒼穹大樹頂上的飛鳥轉圜,低啞叫喚了幾聲。

    溫暖停下步子。

    她將手裏裝有蘑菇的籃子放到一旁,隨後慢慢蹲下身,拿起脫落的鞋帶。耳畔男人的腳步聲忽然加快,對方從背後衝過來。

    她下意識捏緊了鞋帶。

    將這根韌勁很足的長繩從鞋面上不動聲色地抽取出來。

    自進代公館那天起,她做小伏低一味忍讓,懦弱已經成了她的標籤,膽怯是大家對她最多的形容。

    其實。

    她的身手不錯的。

    家族還未覆滅之前,她就有力量鍛鍊的習慣。被賣進紅燈區三年,良好的身體素質和四肢力量成爲她生存的基礎,學了不少活下去的’野蠻人‘技能。

    就在溫暖察覺夏普靠近,做好準備打算制衡對方的前一秒鐘,餘光敏銳地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承御。

    背後人握緊刀柄,刀面快速舉起發出’滋‘的響聲。溫暖鬆了手上的力氣,緊接着’砰‘地巨響在她耳邊炸開,槍聲。

    她驀地跌倒在旁邊的矮叢裏。

    擡頭就看見夏普滿是鮮血的右手,他握着的刀掉落在骯髒的泥土裏。男人抱着自己那隻中彈的手,痛苦哀嚎。

    傅承御朝這邊趕來。

    看見倒在地上嚇得顫抖,身體哆嗦,面色蒼白的溫暖。隨後側眸瞥了眼爛了隻手的夏普,他彎腰將女孩從草垛裏扶起來。

    她腳軟站不穩。

    傅承御本能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能不能走?”

    他高她許多,說話的嗓音盤旋在她頭頂。這聲音聽着有些不太正常,溫暖頂着一張被嚇慘的臉望向他,這才發現他臉色不對。

    他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呼吸有些急促。

    天生小麥色的皮膚都有點蓋不住白下來的面色。

    溫暖也感覺到摟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臂,他的指骨隱隱有些發抖,抱不穩她,快要虛弱滑落的時候又提起力氣將她摟緊。

    他怎麼了?

    溫暖仰頭望着他,’傅少‘二字還未從嘴裏吐出來,只見眼前的男人忽然往下跌落,整個人倒在她身上,腦袋靠在她肩頸處。

    他很大一隻。

    這麼突然地倒了下來,猶如巨物驟然砸在溫暖身上,沒給她任何準備的時間。她被他壓得腳步踉蹌,身體重心不穩本能後退。

    好在後方有棵松樹。

    溫暖背靠在樹上,勉強站直了身子。她下意識胳膊抱住他的身軀,雙手扶住他的腰。低頭看他的臉,冷汗越來越多。

    “傅承御?”

    “能聽見我說話嗎傅承御?”

    “傅——”

    溫暖話剛到嘴邊,餘光便瞥到遠處後方的夏普撿起掉在地上的刀,猛地往這邊跑來。女人眼疾手快,一把將倒靠在她身上的傅承御扔在旁側的草叢裏。

    衝上前奮力擡腿。

    快準狠地踹在夏普腹部,對方毫無防備,整個人重砸在地面上。

    他捂住肚子痛苦喊叫。

    擡頭望向面前這個比他矮半個頭的女孩,像是震驚也像是懼怕,在溫暖朝他走近的同時,他本能求生地往後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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