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猜不透傅承御的想法。

    不知道他爲什麼忽然想去南山祈福拜佛。

    但是。

    她的腳算是真正記住他了。

    在挪威森林受的擦傷還沒有好,這一天又爬了三萬多個臺階,最後的三千個一步一跪一叩首的臺階他沒讓她再爬,兩人坐纜車上去的。

    得虧溫暖身體素質好。

    換做旁人,早就被他折騰死了。

    進寺廟之後,傅承御沒有過多的參觀。走到繳費和排隊流程,拿了兩枚平安福。

    彼時。

    正倚在門外紅欄杆處休息的溫暖,見他手裏拿着的兩個符紙。女人驀地站直身子,視線緊緊定格在他手內。

    平安福?

    她思緒快速旋轉。

    難道他在暗諷什麼嗎?還是說,他知道她半年前送他的那枚平安福不是她一步一叩首付出汗水求來的,而是花了點錢從南山腳下黃牛手裏買來的?

    他知道了?

    所以特意帶她過來,是打算給她機會讓她自己承認嗎?

    不會吧……

    黃牛嘴巴很嚴的,而且她多付了兩百塊封口費……

    “發什麼呆?”

    “……”溫暖回過神,心虛地瞥了眼離近的男人,她別過視線沒去看他,“沒什麼,我就是、就是有點走累了。”

    傅承御沒理她。

    他將手裏其中一個平安福遞到她面前,“拿着。”

    溫暖雙手接了過來,她捏着符紙有棱角的邊緣,低頭細看了會兒。像是想起什麼,她擡頭望他:“據說,平安福給他人求才靈驗,自己給自己求不作數。”

    傅承御邁開步子先走了,“你可以當是我給你求的。”

    溫暖跟上他,“恩恩!”

    也是。

    她和他一起爬了三萬個臺階爬上來,就當是互相求的。反正也只是一個心理上的慰藉,現實生活中保平安,還是得靠自己。

    溫暖將平安福放進口袋裏。

    她餘光瞥到了山腰處幾棟古寺廟餐廳的建築,那裏是用餐區。

    大多前來拜佛的遊客都會聚集在那喫飯。

    傅律師這類上流精英人羣估計不會去這種市井小店,他們去的都是七星級餐廳,會員制餐館等等。

    不過——

    溫暖餓了。

    十點鐘抵達山下,走到下午三點半上來,此刻已經四點半了。

    溫暖加快步子往前追了追,走到傅承御身側,歪頭仰起脖子望他:“傅少,聽說山腰處有一家素菜齋館的飯菜很不錯,咱們去試試吧?”

    “我不餓。”

    “……”溫暖沉默。

    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傅承御像是察覺到什麼。他垂眸,不動聲色瞥了眼跟在他後方的女人,她耷拉着腦袋,手摸着癟癟的肚子。

    哦。

    她餓了。

    這麼多天的接觸,傅承御發現了,她特別能喫,且很容易餓。最主要的是,她不挑食,什麼都喫。

    次次都是光盤行動。

    絕不浪費一粒米飯,一顆糧食。

    不過,喫這麼多,喫得這麼頻繁,也不見她長胖或是長高。還是跟剛進公館時一樣瘦瘦平平,矮蘿蔔一個。

    恰逢這時林助理從人羣裏走過來。

    手裏提着一大堆繩結。

    紅色的。

    說是可以驅邪避災。

    沒料到會在這裏撞上傅承御,林助理立馬將東西背到身後。先生從小到大都不信鬼神,不信天地,他只信他自己。

    一切迷信的東西先生都不喜歡。

    也不許別墅裏出現。

    林助理往前挪了幾步,低下聲音喊道:“先生。”

    傅承御這次倒是沒理會他的迷信,只是說:“你不是說要去喫飯?帶着溫暖一起去。”

    “?”

    林助理怔了。

    下一秒,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傅承御身後探出來,迎上溫暖的視線,林助理才恍然。

    他連忙應着:“好的先生。”

    -

    一個小時後。

    山腳。

    停車場。

    溫暖和林助理喫完素餐,在半山腰搭乘纜車下來。並排朝車子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他們這裏的素菜真好喫,尤其是素丸子和油煎嫩豆腐,萵筍炒胡蘿蔔也不錯!”

    林助理點着頭,“我覺得最讚的還是素面,湯汁濃郁,麪條也是手擀的。”

    男人說着便打開了後車座的門。

    完全沒注意到車內有人。

    溫暖也正在話頭上,脫口而出:“林助理,你是沒嘗過司少的手藝。他做的西紅柿雞蛋麪一絕,我之前在挪威莊園喫過,味道——”

    轉頭,眼睛裏裝入傅承御的臉。

    溫暖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她保持安靜,在位置上坐好的同時繫上安全帶。門外的林助理也回過神,連忙閉上嘴關上車門。

    車子驅動。

    緩緩駛離南山腳下。

    賓利開了一段距離,從國道進入高速閘口,往首都方向去。傅承御左手拿着報刊,右手翻動紙張。

    從溫暖的角度,側眸便能看見他修長骨感的手指。

    捻着書頁。

    一頁一頁地往後翻。

    相比於傅律師的專注認真,溫暖就顯得無所事事。她端坐在椅子上,玩了一會兒“烏東的旅店”小遊戲,收小餅乾收累了,關了手機。

    然後就那麼盯着他的手看。

    造物主是不公平的。

    像傅承御這種雙手間接性沾滿鮮血的惡人,卻生了一雙這般好看的手。這時,男人幽冷的嗓音飄了過來:“你跟司宴很熟?”

    溫暖驀地回過神。

    他怎麼忽然提起司宴了?

    難道是她剛剛上車的時候,與林助理談起麪食,無意中說的那句:“在挪威莊園吃了司宴煮的面?”

    溫暖看向他,搖頭:“不是很熟。”

    “那他給你煮麪?”

    “我也不太清楚。”溫暖解釋着,又說:“那天晚上我有點餓了,下樓去餐廳就看見了司少,他剛做好面出來,但是他又不吃了,就給我吃了。”

    “味道很好嗎?”傅承御又問。

    “恩。”溫暖老實點頭,實話實說:“味道真的挺好的,是我喫過最好喫的西紅柿雞蛋麪,比很多中餐廚師都做得好——”

    說到這,她不禁想到傅承御和司宴曾經是競爭關係。

    兩人應該是仇敵來着。

    溫暖又補充了一句:“傅少您只是不下廚,憑您舉一反三的動手能力,日後若是進廚房,肯定比司少做得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這句話打動了。

    傅承御冰冷的眉宇有了些許悅色。

    很淺。

    一瞬間的功夫。

    不細看都很難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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