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以李牧爲中心的一整個圓形區域,都乾淨如初,和四周的土地形成了一個明顯的界限。
這一切其實都要歸功於李牧身上的青衣,儘管青衣看上去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知名的材質,也沒有任何的花紋點綴,但其實此衣卻是李牧身上最貴重的東西。
青衣由宮廷紡織院的內侍們親手編織而成,名爲“避塵衣”能抵水御火,防污去塵,足足花費了李牧在別院三個多月的點數才購置而來。
“木子,你還要坐在那裏多久啊?本宮有些餓了……”言夏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輕輕呼喊着。
“餓就喫,剛剛不是有人送來喫的了?”李牧不爲所動,眼皮都沒擡一下。
“不好喫,我醒來的時候都涼了,沒什麼味道,”言夏抽了抽鼻尖,緊了緊衣領,忽然覺得有些涼意:“木子,我好像……着涼了,唔~鼻子堵得慌……”
“着涼也應該,你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吹了一晚上的夜風。”
“啊?這不公平啊,你在屋子外面坐了一夜,憑什麼只有我着涼了?”
李牧微微斜了一眼:“我身體好。”
“是嗎?你看上去一直都挺虛的啊?”言夏有些狐疑:“不過最近你的面色倒確實好了不少,你不練廚藝,改讀醫書了?”
李牧沒有迴應,只是繼續看着眼前的翠綠嫩苗,不急不緩,從衣兜裏摸出來個白白嫩嫩的包子,面無表情的咬了一口。
“砰砰~”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響起,使得庭院中的兩人微微一愣,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個時候,會有誰來這裏?
或者說,除了二皇子外,又有誰會來這裏?
不過沒等太久,門外的那人似乎也沒什麼耐性,輕輕一推,便推開了院子的大門。
一抹紅衣推門而入,進來的是……一個身形清瘦的少年。
少年眉眼清秀,一抹墨黑色的護額將長髮束於腦後,紅衣輕飄,面色沉靜。他走入門內,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涼亭中的女生,微微沉默,擡頭說道:
“我……來找一個人。”
言夏微微一愣,自己的確是沒有見過這個少年,所以她伸出右手,向庭院裏的方向指了指。
少年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窗口的角落,一身青衣蹲坐在石凳子上,雖然看到了自己卻看上去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於是他腳步輕擡,順着石板小路穿過庭院,來到了那人的面前。
“你就是李牧?”
“嗯。”
“那個攤主讓我來找你,關於一個月後,宴會的事。”
李牧微微皺眉:“我沒告訴他我住在這裏。”
“他也不知道你住在哪裏,只告訴了我你的名字,我是自己找來的。”
“爲什麼來找我?”
少年低下頭來,打量了李牧一會兒,眼神裏有着毫不掩飾的失望:“是有些好奇最後,對上那人的會是什麼人物,只是沒想到會是你。”
“我們見過,”李牧點了點頭:“在竹林外的文墨閣,你當時用劍識試探了我一下。”
“但還是很痛,很沒禮貌。”
“我沒想到,通過考覈的人會那麼脆弱,是我的疏忽……”少年眨了眨眼,但似乎並沒有什麼歉意。
“你這麼說話……挺傷人的……”李牧無奈的搖了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石凳:“你先坐下,仰着脖子說話挺酸的……”
少年眼角瞥了眼不遠處的石凳,猶豫片刻,竟真的順從李牧所言,搬了過來,安穩的坐在了李牧的對面。
“我倒是沒想到三人裏面會有你一個,看來那聚會還真得有些了不得啊……”李牧皺了皺眉。
“嗯,是挺了不得的,所以我更是有些好奇,爲什麼最後對上那人的會是你。”少年看了眼泥土裏的嫩芽,眼神有些疑惑。
“你說的是那個九轉的怪物?”李牧微微一愣:“這麼說,你知道那晚比試的對手?”
“我只是知道你和我的對手,我會贏,而你會輸的很慘,沒有任何勝出的可能……”少年理所當然的迴應道。
“聽你的口氣,最後的那人似乎比你還要妖孽,而且名氣不小?”李牧略微的試探了一下。
“不一樣,那人不修劍道,所以沒什麼比較的必要。但只論天賦的話,我們應該相差無幾。”
李牧點了點頭,又看了眼面前的清秀少年,心中卻不免有些好奇和疑惑。那神祕的第三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連面前傲氣無雙,目空一切的少年,言語中隱約有些尊敬之意。
要知道,坐在李牧面前的少年,可是曾說出過“我自握劍起,便知我是天下第一”的劍閣當代持劍者——沐青。
“是嗎?那我倒是挺榮幸的,能跟那樣的人物有切磋的機會。”李牧敷衍的恭維了一句,目光依舊停留在了面前的嫩芽上。
而身旁的沐青,也低垂下頭來,看着泥土中生機勃勃的枝芽,有些好奇:“是……一種左道傳承?氣息有些古怪,看不出來是源於哪種神話生物的本源。”
“神話生物?”李牧一愣,自己倒是不知道這左道傳承和傳說裏的神話生物有什麼聯繫。
“自然,”沐青說:“除卻三大本源道路之外,絕大部分的左道傳承,都源自太古的神話生物。也只有生於鴻蒙之中的它們,纔有能力在天道上遺留下自己的印記,開闢出獨特的修行道路。”
李牧點了點頭:“看來,你懂得挺多啊?”
“只是修行裏的事情而已,”沐青搖了搖頭:“劍閣裏對修行所記載的東西,我大多都看過,不過也只是淺嘗即止。”
“是嗎?這樣啊……”李牧悠悠的回了一句,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相視一眼,又詭異的沉默了下來,一同看着面前的嫩芽沉默不語。
這時,庭院的大門又一次被從外推開,但來的卻不是什麼外人,而是平時負責送食物的宮女。
“唉,有東西吃了,木子,你還喫嗎?”亭子裏有氣無力的言夏眼神微微一亮,轉頭對着窗角下的李牧問道。
李牧沉默的搖了搖頭,餘光卻瞥到了一隻輕輕舉起的右手,讓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少年伸出的右手白皙細長,而那隻右手的主人聲音卻也格外的堅定有力:
“我也還沒喫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