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冠遮天而起,將兩個幼童和那個青衣少年護在身下。
李牧微微皺眉,也沉默不語的站在不遠處。
沒有人能注意到他的身影,但他現在,也只能隱約聽到一兩聲模糊的言語。
名叫顧銘的青衣少年眼神安寧,平靜而淡然。
兩個幼童束手而立,女童規規矩矩,男童忐忑不安。
李牧看着這三人進行了短暫的交談,然後顧銘平靜的笑了笑,右手遙遙一指。
在兩個幼童和李牧驚奇的眼神中,
兩株枝幹透明的植物從地面上破土而出。透明植物頂端的並沒有果實,而是結着兩顆類似種子的詭異東西。
一顆是青灰色的橢圓形圓盤,另一顆是一粒紫色的劍型種子。
兩個幼童面面相覷,最終那個女童上前一步,取走了紫色的劍型種子。
明月低垂,紫衣女童作揖而退,離開了山谷。
清風拂過,灰衣男童取走了另一個種子,也作揖離去。
山谷中,古樹下,只剩下了李牧和顧銘兩人。
當然,在那個少年執事的眼裏,山谷中只有他一人而已。
月色漸濃,谷內的細雨依舊飄泊,陷入了短暫的寧靜之中。
李牧倒是也不驕不躁,平靜的看着谷內的老樹和那個少年。
以他此刻心中的推測,這一切的源頭,應該就在面前這個少年身上。
“但……現在是什麼時候?”李牧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很明顯,眼前這座山谷便是自己所在的那座孤島上的山谷。
滄海桑田,歲月的偉力抹去了山谷內人生活的所有跡象。
但從一整座山脈演變成一座大海中的孤島,這種地形的變遷,實在讓人有些難以想象。
“這怎麼也得有上萬年的光景吧?”
李牧咂了咂嘴,然後發現樹下的青衣少年站起身來,走向了谷中的另一側。
少年執事走到湖旁,緩緩走進了湖水之中。他的體表有一層隔膜,輕易的便將湖水分割開來。
李牧跟隨少年來到湖底,發現這裏盤根錯節,全是古樹埋在地下的根莖。
少年執事向古樹根部打了一道法訣,湖底古樹根部輕輕蠕動,顯露出了一個黝黑的樹洞。
兩人一前一後深入樹洞,來到了一處黝黑一片的遼闊空間。
正中央,一株乳白色類似藤蔓的植物,從底部直向上部延展。無所依靠,憑空挺立,直到頂端看不見的黑暗之中。
一陣青灰色霧氣從藤曼的根部散發出,將其籠罩在內。
少年執事取出一蒲團,盤坐於藤曼前,然後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李牧眼中異色涌動,悄無聲息的走近了那株乳白色的藤曼。
“這是……純陽仙氣的味道?”李牧有些不能確定,疑惑的看向了那個盤膝而坐的少年:“這傢伙到底要做什麼?”
空間之內靜謐一片。
李牧負手而立,看着那個青衣少年的丹田內,漸漸有兩粒種子亮了起來。
一枚是灰色的陣盤,一枚是紫色的小劍。
兩粒種子內隱約又有兩道模糊的人影,看上去……都是幼童。
李牧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語道:“聲勢倒是不小,也難怪會挖出個這麼隱蔽的密室。”
但這並沒有完。
在李牧漸漸怪異的眼神中,少年執事體內的種子一粒粒亮起,越來越多,照亮了整個密室。
各式各樣的種子相互交映,彼此之間體型差距也很大。
陣盤種子和紫色劍種在這些種子裏面,反而是最小最黯淡的兩粒。
他的丹田之內,凝聚出了一顆霧氣濛濛的老樹。而這些種子,就掛在了老樹上。
“兩粒種子就是兩個幼童?”李牧眼睛裏的神色漸漸凝重了下來,自言自語道:“那這麼多的種子,背後所代表的是多少天才?”
顧銘眼簾微動,對身旁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他的丹田之內,羣星閃耀,燦若星海。
李牧仰了仰頭,看了眼頭上的穹頂。
不知道爲什麼,他雖然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但依稀覺得此刻的天幕上也一樣是羣星密佈,和少年的丹田相互交映。
“時間到了。”
顧銘眼神平靜,看向了那株乳白色的藤曼。
一道灰濛濛的霧氣蔓延而來,籠罩住了他的身體。
顧銘站了起來,然後邁步向前,但只是踏出一步,便凝固在了原地。
李牧眼神閃爍,看着一道半透明的靈魂從那具軀殼之中走了出來,帶着無數粒種子融進了藤曼之中。
而密室中剩下的那具軀殼,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轉過來身,一步步的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李牧看着那道靈魂一點一滴的融化進了藤曼內,藤曼開始肆意的扭動,像是一條活過來的白蟒一樣活動着自己的身體。
密室開始劇烈的顫抖,李牧微微沉吟,轉過身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通過樹洞,李牧回到了湖底。
通道崩塌,再一次的背樹根遮掩了起來。
李牧的身體漸漸上浮,來到了樹蔭下的竹屋旁。
那個行屍走肉般的少年軀殼已經緊閉上了眼睛,端坐在竹屋之中,生機漸漸消散斷絕。
“假死之術嗎?”李牧眉頭緊皺,自言自語道:“我還真沒見識過比這更真實的假死之術了。”
“這人,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到底死沒死?”李牧眼簾微動,然後搖了搖頭:“或者應該問……他現在死沒死?”
老樹漸漸枯黃,一片片落葉紛飛而下。
在李牧的眼神中,這株老樹彷彿剎那間渡過了無盡的歲月,變得蒼老而乾癟。
“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原來是從這個時候便已經開始了啊。”
夢境破碎,李牧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雨絲飄揚,又是一枚果子從天而降。
但這一次,果子並沒有落在李牧手裏。
棕黃色的猴掌一撈而起,將那枚成熟的果子撈在了自己的手裏。
猴尾輕巧的倒掛在樹梢之上,一張俊俏的猴臉從樹冠上倒垂了下來。
李牧愣了一下,不知所謂的扭了扭頭。
兩張臉近在咫尺,但卻一正一反,頗爲有趣。
“那是我的果子。”
“你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