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李牧問出了那個老頭兒一直在迴避的問題:“神僕族和人族在作戰,你想讓我去找人族天才的麻煩?”
白鬍子老頭安靜了片刻,然後平靜的說道:“或許你忘了,我可不是人族。”
“但我是。”李牧擡了擡眼:“所以我需要你的解釋。”
“一定要有解釋嗎?我以爲你不是那種傳統的人族天才,至少應該沒那麼重的責任心。”
“是沒那麼重,但也不是沒有。”
李牧說道:“你提出這個想法就肯定有自己的依仗,不然沐情她也不會答應你……你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白鬍子老頭兒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奇怪的笑了笑:“你覺得,人族裏會有叛徒嗎?”
李牧皺了皺眉頭,不確定的說道:“或許有,但這和你的……”
李牧剛說到這裏,突然身體一頓想到了什麼,瞳孔瞬間縮了一下。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擡眼看向了那個白鬍子老頭兒:“有人叛變了,還是有……海國叛變了?”
“你覺得呢?”
白鬍子老頭兒眯了眯眼睛,說道:“或許你應該問我……有幾個海國叛變了。”
“亞特蘭蒂斯是個很奇怪的地方,也居住着不同的人和不同的老東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或許是早有預謀也可能是身不由己。”
“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們的確背叛了人族。”
白鬍子老頭兒看着很遠的地方,然後說道:“我讓你去的那些深海島嶼,可居住了很多很多的神僕族天才啊。”
白雲散亂,山風清冽。
白衣青年沉吟了許久之後,側頭笑了一聲:“那我就接受了,神僕族的天才,我其實還沒在現實裏見過。”
“你在夢裏見過?”
白鬍子老頭兒把手裏的蛇鱗丟給了李牧,像是開玩笑一樣隨意的問了一句。
但李牧接過蛇鱗之後卻沉默了許久,然後平靜的聳了聳肩:“或許呢。”
……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破曉的晨光從天幕上灑落,驅散了朝聖山上的黑暗。
李牧沒有下山,那個布鞋青年白天幕也沒有上山。
他卡在了第八步的臺階上,不上不下,就這麼和第九步的臺階僵持在了那裏。
本來在第九步的時候,白天幕已經昏迷了過去,差點就滾下了山頭。
但李牧隨手扶了他一下,把他丟在了原本的臺階上。
李牧自己也沒想到,這個固執的年輕人會像是一個愣頭青一樣杵在那裏,不登頂就不下山。
在白鬍子老頭兒的幫助下,李牧成功的煉化了那枚巴掌大的銀色蛇鱗。
蛇鱗化作成了一小塊,貼在了李牧的眉心,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倒是有些妖異的俊秀。
像是某個化形成人的妖族少年一樣。
“老頭兒。”李牧叼着根青草,回頭喊了一句。
“你可以叫我百葉。”
“百葉老頭兒?”
白鬍子老頭兒翻了個白眼,然後無奈的說道:“又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是我看你這碑石有點兒奇怪啊。”
李牧皺着眉,雙手撐地,看着碑石上的名字:“近萬年,十二個登頂的名字。”
“有什麼不對的嗎?”
“也沒什麼,這上面的大多數人我都沒聽過,但最上面的那個名字……你還有印象嗎?”
百葉老人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看向了石碑的最頂端,看着那個名字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麼印象。”
李牧有些奇怪,回頭看了他一眼:“第一個登上山頂的人,你會沒印象?”
“是嗎?”
李牧皺了皺眉頭,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個碑石的頂端,只有簡單的一個字,卻給了李牧一種莫名其妙的詭異感。
就像是你在路上走着走着,看到了一條冬眠的毒蛇,雖然它沒有盯着你,甚至沒有看你一眼,但你總會有些許背後發涼的感覺。
石碑的最頂端,是一個……“顧”字。
“顧嗎?”
李牧眼簾微動,沉默了許久,然後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登上山的,沒辦法確定這人到底是誰。”
不過近千年裏安泰國都沒有人登上過山頂,所以那個第一個登上山頂的“顧”,一定是一個年代很久遠的老人。
就是不知道有多老,也不知道……死沒死。
晨光下澈,清新的草葉氣息拂過山頂。
李牧打了個哈欠,然後仰頭躺在了朝聖山的草坪上。
他看着天穹上若有似無的白雲,和漸漸模糊的蛇影,如有所思的抿了抿嘴角。
海國是一個很大的地方。
十個國家和十個圖騰。
有很古老的亞特蘭蒂斯故事,也有和人族勢不兩立的神僕族。
但實話實說,這些事情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如果他想的話,可以隨時抽身在外,回到自己的那個孤島祕境。
祕境裏有個猴子,那個猴子來頭很大,是書院的一個很有名氣的大人物。
李牧其實可以種種靈草,安心賺錢修行,等到修煉到了化神境界,在尋找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慢慢化神。
然後呢?
或許回去一趟書院,看看自己那副身體怎麼樣了,還能不能用。
屍族的那個麻衣老者幫自己隱瞞了天道和因果,這也就意味着沒什麼人能算計自己。
除非有人從一開始就盯上了李牧,一直從孤島祕境跟到現在。
會有這樣的人嗎?
連屍祖犼都沒有注意到?
李牧其實不太確定,因爲他已經隱約有了點預感了。
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李牧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被邀請入局的客人。
如果自己不願意,可以隨時抽身就走。
不過李牧現在並不太想離開這裏,因爲他有些好奇唐國的那位陛下又在計劃些什麼,也想知道神僕族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更重要的是……海國人挺有錢的,是真的很有錢。
自己想多賺些錢,這個目的倒是挺純粹的。
朝聖山上吹過一縷縷的清風,白衣青年悠然自在的閉上了眼睛,睡熟在了草地和清風裏。
那個白鬍子老頭兒頓在遠處,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好,問了一句:“那縷風,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縷風?
哦,那縷吹掉了吊墜的風。
“嘖,記不太清了,好像是一段話。”
……
“先生天生薄涼,所以煩惱少?”
“可我覺得,先生是很溫柔很好的人啊,就是總板着個臉,看上去挺累的。”
“你不要以爲你拍我馬屁,今晚的課業就不用寫了。”
“很明顯嗎?”
“嗯。”
“那今晚的課業還用寫嗎?”
“……”
“休息一天吧,今晚太生湖旁有很多人放孔明燈的。”
“先生陪我去逛街嗎?”
“去賣燈,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