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少女擼起袖子,抿着嘴角和李牧一起開始翻找。
在這性命攸關的緊迫時候,不夜天也來不及藏着掖着,只能分享給另外兩人不老泉的祕密,想要儘快找出那顆藏得太深的種子。
此時這位妖族帝子的內心也極爲惱火,自己明明已經計算安排好了一切。
就連摸索種子的時間都很是富裕,但這顆種子爲什麼他媽的就藏得這麼深?
你一個半死不活的種子,有必要這麼怕死嗎?
不夜天滿眼惱火和不甘,但瞳孔深處又留有一絲莫名的沉穩。
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切都還有可能。
“噗通~”
一枚圓滑的鵝卵石在半空中滑過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掉落在了不夜天的腳下。
泉水四濺,不夜天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擡起頭看向了那個正在着手暴力拆卸不老泉的白衣青年。
李牧沒什麼反應也沒什麼表情,右手一伸就扯掉了兩三塊泡在泉水裏的鵝卵石,頭也不回的丟到了岸邊。
他剛剛就有些不太明白,不就是在湖裏找一件東西嗎?
摸來摸去做什麼?把鵝卵石都拆乾淨,剩下也就沒地方可藏了。
不夜天看着一塊塊鵝卵石被丟到岸邊,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怎麼說這也是一口珍稀的長生靈泉,人族劍客的腦子都這麼簡單粗暴的嗎?
但與此同時,另一旁的白裙少女也擡了擡眼,思索片刻後,學着李牧的樣子開始拆着不老泉底。
不夜天沉默無言,想了想,也低着頭開始摳腳下的石塊。
三個年輕人在不老泉裏手腳並用,攪動着清澈的泉水,把一塊塊沉浸了無數年的鵝卵石拋到岸邊。
一層又一層,圈又一圈,怪石林立,疊成了小堆。
鵝卵石被掀起後,也露出了下面淡金色的土壤。
每當一塊石頭被拋到岸邊,就會有一粒粒金色的塵土漂浮到水面上。
大約半刻鐘後,最外圍的鵝卵石已經被這三個年輕人摳的一乾二淨。
整個不老泉也蒙上了淡金色的光暈,像是一口金黃色的湯水一樣。
空氣中清冽的幽香越來越濃郁,李牧沒有擡頭,習慣性的扣動着腳下的石塊。
但當他手指探到一個石塊和泥土的縫隙的時候,身體突然頓了一下。
他好像在石塊底下摸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很硬,很涼,也很熟悉。
李牧有些不太確定,餘光瞥了一眼其餘的兩個人,然後繼續向裏面伸着手掌,摸索着那件東西。
不夜天注意到了李牧的奇怪,一邊繼續摸着石塊,一邊不動聲色的關注那個人族青年的背影。
水波潺潺,李牧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右手像是被水裏的某種蛇類咬了一樣縮了一下。
白裙少女也側過了頭,和不夜天一起直起身子,看着那個突然沉默不動的奇怪背影。
李牧還是弓着身子,右手微動,眼神肅然的向着更深處摸去。
不夜天的眼神凝重了下來,衣袖輕輕晃動,像是在暗中準備着什麼。
但那個白裙少女卻注意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她凝視着李牧身下的水面,眼神漸漸變得疑惑和奇怪了起來。
淡金色的水面上,有着顯眼的一縷紅色從水底飄了上來,環繞在李牧的小腿肚邊,經久不散。
白裙少女的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那是人族的血液。
這個人族劍客……像是被什麼東西劃破了手掌?
不夜天也眼簾低垂,看着那灘血水不自覺的愣了愣。
他曾經和李牧交手過,很清楚這個人族劍客把自己的軀體修煉到了何種恐怖的境界。
極致的人族劍體能和自己的金烏之軀正面抗衡,絲毫不落下風。
他就像是一個外表看不出來的,兇悍至極的人型妖獸一樣,能用肉體手掌硬接下來自己的攻擊。
但就這麼簡單的被劃破了手掌?
不夜天皺了皺眉頭,想到了剛剛李牧下意識縮手的動作。
就像是普通人碰到了刀刃,在感覺到觸痛的一時間,縮回了自己的手指。
但即便如此,以李牧的反應速度,依舊被割破了手心,潺潺血液流進泉水裏。
那石塊地下,到底埋着什麼東西?
能像割破一張紙一樣,劃破了極致的超脫劍體。
白裙少女默然而立,看着那泉水的下面。不夜天慢慢的擡起了頭,心底隱約生起了不妙的預感。
不用他們出言詢問,躬身了很長時間的人族劍客突然直起了身子,從渾濁的泉水裏撈出來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柄劍,一柄……平平無奇的老劍。
溫暖的陽光從天空上灑落,穿過樹梢,落在了老劍的身上。
它的劍身上卻沒有泛起任何冷冽的寒芒,劍刃安穩平靜內斂無光。
這把老劍握在李牧手裏,就像是一個沉睡的老人一樣,任由陽光拂面也依舊古井無波。
但李牧的手掌就是被這柄老劍劃破的,只是一瞬間的接觸,就被平平無奇的劍刃割破了手心。
而且幾乎是同一時間,李牧丹田裏那柄沉寂了很久的道屍劍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像是一個在外遊歷多年的孫輩,回家遇到了自己的祖父一樣。也像是一個虔誠真摯的信徒,遇到了自己信奉的神靈。
那一刻,不需要什麼線索和佐證,李牧的心裏就悄然有了答案。
戮仙劍,一柄在人族歷史上遺失了無數年的老劍,也是人族歷史上……煞氣最重,殺性最強的兇戾之劍。
一滴血液落在了泉水裏,人族劍客安靜無聲的擡起了右手。
林風停滯,水波安寧,像是樹林裏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李牧握着清涼沉穩的劍柄,微微思索,臉上的神色卻由稱心快活漸漸變得困惑和不解。
他覺得,這把老劍裏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
“沒有意義,找不到那顆種子,我們一樣沒辦法離開這裏。”
長袍書生沉悶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催促着李牧繼續尋找那顆該死的種子。
不老泉大半個區域都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但還是一無所獲。
哪怕李牧在這時候集齊了誅仙戮仙四把仙劍,也一樣沒辦法活着離開這裏。
但這時候,白裙少女卻停下了翻找的動作,和李牧同時低下了頭。
他們看着淡金色的泉水中夾雜着絲絲縷縷的鮮血。
那些血絲在泉水的作用下形成了一抹血線,沿着無法察覺的水流,流向了不老泉的一個角落。
“你說的那棵種子是不是應該在泉眼裏?”
“我們好像找到泉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