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品香活動的赤姑娘，在街角被人亂刀砍死。
還有無數被修士搶走船票的凡人，只能待在原地等死……
以及大片大片倒下的森林，無處生存的妖族，顛沛流離。
人羣沉默了。
沐小果的演講很平淡，沒有激昂慷慨的情緒，沒有振奮人心語調。
只是一刀又一刀的刺進了拜仙王朝所有子民心中。
黛幽幽面露驚異的神色，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嘴。
在她的腦海記憶中，好像也同樣有那麼一個人，站在皇宮大殿上，對着掌握着天下的那麼一羣人，說出了類似的話。
“說的……好！”司正竟然直接拍手稱讚。
可這一次，人們卻沒有第一時間隨聲附和。
因爲包括監天司在內的人，他們心頭都有一個疑問。
這是不是……大逆不道？
王朝堅持了兩千年的制度，被他否認了？
就連那些倖存下來的凡人，聽到了沐小果的宣言後，明明心潮澎湃，卻依舊不敢作聲。
被壓迫得久了，心中自然就有了無法輕易磨滅的奴性。
雖然明知是這個結果，但沐小果不後悔，轉身對司正說道:“感謝司正大人給我了這麼一個機會。”
心底，難免還是有些落寞的。
這時。
“慢着。”
在無比安靜的條件下，上官燕的聲音格外清晰。
沐小果聞聲看去，表情一冷。
“明明只是一羣卑劣下等的妖物罷了，爾等可清楚這是誰的王朝？”上官燕譏諷的指着沐小果鼻子說道:“讓爾等苟活下來，已經是王朝開恩，可你們非但不跪謝皇恩，反而在這裏狺狺狂吠！”
“上官燕！住口！”司正怒道。
可這時候的上官燕並沒有理會司正，自顧自的說道:“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妖物就是妖物。”
“喂，那小子是誰啊？他說的話，讓我感覺很惱火呢。”
“確實惱火，不過他說的是事實，難道你也想讓凡人與咱們平起平坐？”
“唉，看看司正大人怎麼說吧。”
人羣裏不時出來竊竊私語之聲。
“我，乃是上官家獨子，上官燕，未來必將繼承八大家族的人。”上官燕伸出了雙手，傲氣十足。
“赫，原來是八大家族的，我說怎麼這麼趾高氣揚。”
“八大家族怎麼了？大不了我也去一趟東域無罪城。”
看來還有人惦記着血南溪的話。
“各位不要被妖魔所欺騙，妖物就是妖物，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上官燕露出來殘忍的笑容，指着黛幽幽說道:“道友們，助我斬殺妖物，上官家必有重謝！”
然而，在場一萬多人，愣是沒有一個迴應上官燕的。
“混賬，快回來，不要丟人現眼了。”法河作爲上官燕的直屬領導，已經看不下去了。
沐小果黛幽幽他們，則是投來了猶如看跳樑小醜一般的眼神。
這可就是精神打擊了。
一生要強的上官家獨子，什麼時候受過這委屈？
該死的……該死的……
“自作孽，不可活。”慕容安然輕聲評論道。
監天司衆人，愣是沒有一個來幫上官燕說話的，彷彿是要與他劃清界限。
怒火攻心的上官燕突然暴起，抽出手中的佩劍，直直的殺向了距離他最近的沐小果。
他的行爲，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因爲這個時候要是惹怒了黛幽幽，所有人都將成爲他的陪葬品。
“小果！”
白凝月驚叫出聲。
因爲那把劍，已經穿透了沐小果的胸膛……
還沉浸在靈魂撕裂劇痛中的沐小果，根本沒能躲開這一擊。
沐小果重重倒下。
“啊……”
白凝月彷彿化身一隻發狂的野獸，瞬間就撲到了上官燕身上。
她不明白，爲什麼即使是這樣，仍然會有人對他們刀劍相向。
難道人與妖，真的就不能共存？
紅領巾已經爲此而死，如今沐小果也倒在了血泊中……
至於其他人，已經被嚇傻了，一動都不動，沉浸在不可置信的震撼中。
憤怒讓白凝月的眼睛，化爲了可怕的豎瞳，同時身後冒出了六條尾巴。
“爲什麼……”
一直以來，被白凝月壓抑着，屬於妖的兇性徹底爆發。
她將面無人色的上官燕緩緩舉起，然後張開了嘴巴。
猩紅的口中，就是可怕的獠牙。
“哈哈哈，對，就是這樣，喫掉我。”上官燕竟然發瘋了一般的放聲大笑:“讓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妖就是妖！”
“來啊！把我吃了啊！”
“哈哈哈……”
白凝月僵住了。
她的嬌軀在不停的顫抖。
“哈哈哈，讓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好，什麼是妖的本性！竟然還自詡狐仙，真是可笑至極！”
“來啊，吃了我啊！”
看到白凝月的動作停止了，上官燕囂張的氣息更盛。
如果現在白凝月喫掉了自己，那它們先前辛辛苦苦救下所有人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凡人與妖物憑什麼與我們平起平坐？你們不過就是路邊骯髒的渣滓，是生是死都在我們的一念之間。”
“把我放下來，我可以考慮給你們留一具全屍，快感謝高貴的我吧！哈哈哈……”
第一次。
白凝月第一次開始質疑自己。
那個哪怕遭受了再多不公，也善良對待每一個人的小妖精，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師尊……是徒兒錯了嗎？”
“既然這樣的話……”
白凝月的豎瞳一收，彷彿是決定了什麼。
她將嘴巴再次張開，同時兩隻手將上官燕繼續往口中送去。
腦子一熱的上官燕冷靜片刻以後，當他再次感覺自己正在被塞入猩紅的大嘴時，忽然怕了。
恐怖的獠牙能輕易的撕碎他，粉紅色的深淵散發着的是死亡的氣息。
“等等，停下。”他開始恐懼的大喊，同時掙扎的扭過頭無助的看向人羣。
“快來救我啊，妖怪要把我吃了！”
沒有一個人動。
他又將頭轉向了監天司衆人那邊。
“司正大人，快來救我。監正大人！”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只是就這麼默默的看着他一點點被生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