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勁有力的聲音從廟外清晰的傳入沐小果的耳中,直叫人毛骨悚然。
沐小果的身體一僵,艱難的擡起頭,只看見月光撒在青石磚的小路上倒映出點點光斑,一個格外魁梧的人影緩緩走來。
楊平川的將頭緩緩昂起,藉助月光沐小果才第一次看見了這位蒼老傢伙的樣貌。
壓迫感?
沐小果已經見過了太多無比強大的生靈,可第一次見過楊平川本尊時,還是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彷彿面對洪荒巨獸的壓力。
他真的只是個人?
冷月捂着腹部站起身子,嬌軀顫抖着來到了沐小果身後,貝齒輕咬下脣,一字一句的說道:“赤城王,我跟您走,求您放過他們吧。”
可誰想到,赤城王竟然無視的冷月的話語,目光炯炯的盯着案臺上,那個沒有巴掌大的小人。
沐小果也同樣凜然不懼的與其對視,別看人小,氣勢絲毫不弱。
楊平川率先開口。
“就是你……殺了上官誠對嗎?”
沐小果看着楊平川的老臉,迴應道:“是又如何?”
這回輪到冷月震驚了。
上官誠不是八大家族的家主嗎?那可是整個世界權力結構最頂端的幾人之一啊……怎麼就能被一個果子給背刺了呢?
“哈哈哈。”
楊平川忽然爽朗的大笑起來,隨即又感慨的嘆道:“殺得好!”
沐小果一時間也根本摸不透這老頭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但是這種實力強大的心理變態,往往就是難以用常理揣測的,正面對抗沒有機會,只能思考逃生的方向。
可楊平川再次做出了令沐小果與冷月不解的動作。
只見這個老傢伙伸出比正常人腰還粗的手臂一招,原本就陰森森的花柳廟變得更加鬼氣盎然……
在若隱若現的鬼哭狼嚎聲中,一道身穿旗袍的虛影緩緩的墓地中緩緩浮現。
而且隨着這道鬼魂的出現,山河社稷圖再次發生了暴動……
毫無疑問,那道鬼魂也就是山河社稷圖的器靈了。
楊平川招招手,鬼魂器靈乖巧的來到了他的身邊。
“二十年前,紅領巾在此以暗香無數亡魂,重塑了山河社稷圖器靈。”
鬼魂器靈的樣貌無比詭異,彷彿有無數張猙獰痛苦的人臉在其上不停變幻,處處都透露着瘋狂。
沐小果看着那個身穿旗袍的鬼魂腦子一聲嗡鳴,瞬間明白了許多疑點。
爲什麼山河社稷圖暴動的時候會打開與外界的通道?
爲什麼冷月會擁有一點山河社稷圖的權限?
爲什麼紅領巾創造的器靈卻無法命令,只能封印起來?
因爲這個器靈,就是無數已經死去暗香的縮影。
她們渴望着自由……
她們畏懼着赤城王……
這也就是紅領巾始終無法改變結局的原因,因爲這個器靈就算沒有靈智,也對楊平川有着近乎本能的奴性。
“明白了吧。”楊平川沉聲開口說道:“所以想當英雄,就打敗我。”
沐小果豁然化身人形,手拿散發碧綠色玄光的山河社稷圖,對着楊平川怒道:“魔教教主都告訴你什麼了?”
這回沐小果感到的,就不只是背脊發涼了。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就像整個人生都被監視着。
沐小果後悔了,他的目標已經回到了最低級別,救出李允涵,帶着大白她們逃走,在花柳州多待一秒鐘都不願意。
從他甚至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利用了,這種事誰能接受?
“老夫這輩子,就是缺少那種孤注一擲的勇氣。總是在患得患失中失去一切。”
“如果當年放棄權利,早些從前線回來,或許霜月就不會被那個畜生殺害。”
“如果當年能不管不顧的殺上門去,或許也不會在花柳州迷失如此之久。”
“暗香,十二個時辰後將這個世界毀滅吧。”
那個詭異無比的旗袍鬼魂木訥的點點頭。
沐小果的臉色也終於陰沉到了極點。
沒想到最後的敵人是這樣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現在擺在沐小果面前的只剩下一條路可走,就是斬殺楊平川,阻止器靈毀滅世界同歸於盡。
……
“在劇本中,關於楊平川的故事只是一筆帶過而已,在未來他或許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角色。”
“他這一輩子,註定都不會與霜月相見,在時代的浪潮中,掀不起半分波濤。”
“但是在上官誠死之前,你不能動他,那個違背天地意志而誕生的器靈,已經對未來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了。”
“如果吞天蟒不能順利晉升天妖境,後面有太多太多的事都要發生改變!”
“劇本是我們最大的優勢,順應纔是最佳的選擇。”
“順應?呵呵……軒轅,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月色下,兩個人站在風雲驟變的花柳州中。
這天,就是暗香的肅清之日。
高大的青年滿臉笑意,攤了攤手繼續說道:“如果不能順應,不如就讓世界更加瘋狂一些……”
“……你說養條狗好幾十年,會不會養出感情來?”
這時候,紅領巾也笑了。
“軒轅,你絕對是那個比我更適合改變世界的那個人。”
不知多少年前。
楊平川離京前,懷揣着不安,來到了仙京守墓人總司。
“參見武神大人,在下這就稟報司正……”
迎接他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
“不必。”
楊平川有氣無力的擺擺手,開口詢問:“我想查查,三十年前,死在南城城隍廟的那個叫霜月的女人。”
年輕人彬彬有禮的迴應道:“當然沒問題,請稍後。”
“對不起武神大人,三十年前一個凡人的生死,守墓人這邊並沒有記載。”
楊平川早就預見了這種結果,只是苦笑着搖搖頭說道:“我已經不是武神了。”
隨後楊平川又看着那個年輕的守墓人問道:“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在下姓杜,名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