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蘇家爲了給六歲的蘇婉婉慶生,專門請了北平最有名的戲班。
他父親便是班主。
當時他年齡還小,便在臺下看着父親咿咿呀呀的唱戲。
可當時,吸引了他目光的,卻是蘇父懷中的小女孩。
那小糯米糰子生的無比精緻,脣紅齒白的,就像是天使的饋贈。
陳淮生那時便知道,她是蘇家小姐,即便只有六歲,都是與他高攀不上的人。
當時,他的父親唱了一出《霸王別姬》,戲曲感人,惹得蘇婉婉當場哇哇大哭。
蘇父表情有些不悅,卻終究沒說什麼。
只是那天散場,有人喝醉了酒,持槍擊斃了他的父親。
那天燭火很暗,看不清人臉。
只有驚慌逃竄的賓客,和他父親胸前血淋淋的血洞。
後來,陳淮生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調查到,那把槍是從海外進口的。而他又意外從購買記錄上,看到了蘇父的名字。
所以說,蘇父是他的殺父仇人。
只是,蘇家那時顯赫,他自然無處申冤。
陳淮生只得和姐姐陳歡相依爲命,姐姐開了家風月場所,而他則是繼承了父親的戲班。
本以爲天道好輪迴,蘇家已經全部被滅門。
如果,蘇家小女當真還活着的話……
陳淮生撣了撣婚服上的灰塵,眼神逐漸陰沉。
他定會讓這位老鄉,嘗一嘗他當年的痛。
蘇婉婉彷彿沒注意到他的眼神,而是直直地盯着裴施琅看。
“是北平人又怎樣?”少女沒否認。
反倒是俏皮地挑了下眉。
“裴少帥不會是想到了初戀情人吧。”
“你見過她嗎?”下一刻,裴施琅大步上前,攥住了蘇婉婉的手腕。
司煜曉懶洋洋的後退一步,倚靠在旁邊看着這場好戲。
在他印象中,裴施琅斷然不會接二連三做出這番無禮舉動。
除非,蘇婉婉的身份當真有問題。
司愛妮也想到了這點,心中難免驚慌。
只得試探性地開口。
“裴少帥,你就不要再強人所難了,她已經死了,不可能和蘇姨娘有瓜葛的。”
死了。
裴施琅聽不得這個詞,只不斷地搖晃着腦袋:“不可能,她不會死的。”
只要沒有親眼所見,便是假的,對嗎?
多日鬱結在胸的情緒終於爆發。
司愛妮生氣了,衆目睽睽之下,直接拉扯住了裴施琅的袖子。
“你爲一個死人堅持那麼多年,有意義嗎?”
裴施琅無情甩開,目不斜視。
“你不用管,我有分寸。”
他今日,一定要求一個結果!
司愛妮眼眶紅了。
“裴施琅,你魂牽夢繞的始終是那個死人。那我和你的感情呢?在你心中,我又算什麼?!”
不被重視的滋味,終於讓她理智崩盤。
現場賓客無疑是驚訝的。
“原來裴少帥的現任女友,是司家的小公主。”
“所以,裴少帥和蘇婉婉又是什麼關係?我似乎嗅到了狗血三角戀的氣息。”
“貴圈真亂。”
“都別說了,司少爺看過來了。”
司煜曉黑沉的臉色,使這場風波逐漸止息。
他們可不敢得罪這位陰晴不定的少爺。
蘇婉婉再次成爲了這場風波的中心。
她還被裴施琅拉着手腕。
怕得罪司家,賓客們只得將討論的話題凝聚在她身上。
甚至不敢太多關注司愛妮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
爲何妮妮永遠都看不到他?
他心底更是恨透了裴施琅。
“裴少帥真是好大的威風,不但招惹了我妹妹,如今又抓着蘇姨娘不放。”
說到姨娘二字時,司煜曉面無表情。
雖然他心底是不樂意的,但爲了妮妮,他什麼都願意。
司煜曉剛要伸出手。
司愛妮卻率先對站在最角落的謝雲亭道:“雲亭,我想上樓休息一下,抱我。”
“是,小姐。”一道冷酷的聲音傳來。
謝雲亭的身形猶如鬼魅般,在司愛妮吩咐後,便一個公主抱將她抱起。
司煜曉只得忍痛收回還未伸出的手。
心底的嫉妒猶如潮水,綿延不絕。以至於忽略了蘇婉婉那蒼白的臉色。
爲什麼不是他?
少女蹙眉看向裴施琅。
“唔,疼。”
裴施琅也在盯着她看,彷彿想通過她的表情找到什麼端倪。
“回答我的問題。”
不一會兒,少女那白皙如玉的手腕,便多了一道紅痕。
他向來待人溫和,因此這幅瘋狂的模樣,帶來的衝擊力無疑是大的。
“靠,裴少帥難道是想搶親嗎?”
“爲毛感覺這兩人還蠻般配的!”
“那當然了,年紀相仿的人站在一起就是養眼,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差別。司老爺都四十了,是能給蘇姨娘當爹的年紀了。”
“話說,他們不會真的認識吧?我很好奇誒。”
就在所有人都在好奇少女的回答時,蘇婉婉那那帶着痛意的聲音便傳來了。
“裴少帥,請給予我最基本的尊重。不要破壞我的婚禮,謝謝。”
她的聲音帶着疏離。
也用態度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們不熟。
裴施琅卻無動於衷。
蘇婉婉的視線越過他,朝遠方望去,最後落在了陳淮生身上。
狐狸眼的男人同時也在看她。
眼底有空洞,麻木,細看還能看到幾分恨意。
只一眼,蘇婉婉便知道陳淮生心底在想什麼。
和裴施琅一樣,他也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注意到少女在看他,陳淮生回了她一抹帶着歉意的笑容。
甚至還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蘇婉婉並不覺得陳淮生會出手幫她解決當前的困境。
可又因爲劇情需要,她不能說出一切的真相。
“嘶……”
就在這幾秒思索的間隙,蘇婉婉再次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
原來是裴施琅加大了力度。
“你究竟在逃避什麼?”她越是不承認,裴施琅心中的疑慮便越深。
“你希望我是誰?”拋下這句話後,蘇婉婉便不再理會他,而是看向了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司煜曉。
“司大少爺,熱鬧看夠了嗎?”
她故意浮誇地拋了個媚眼。
大抵是因司愛妮的事,司煜曉心情不怎麼好,便卻點了根菸在一旁抽着,一副桀驁難以接近的的模樣。
他這幅神態,便是放任了裴施琅的做法。
對待除了妮妮以外的女人,他向來殘忍。
見司煜曉不爲所動,蘇婉婉又做作地撩了撩頭髮,又頗具風情地眨了眨眼:“大少爺,你方纔可是叫了人家姨娘呢,不要想着賴賬哦。”
不得不說,她的演技很好。上一秒還是一副快要哭的模樣,下一秒就能化身魅惑人心的妖精。
裴施琅從未感到過如此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