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今安回到西院的時候,整個院子烏漆麻黑的連一點光的影子都沒有。

    靜悄悄的。

    安靜得讓人心慌。

    傅今安心一沉。

    母親她們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不會吧,傅知凡還在家呢,出事應該不會扔下西院不管吧?畢竟姚氏是他嫂子,傅嘉言是他親侄女啊!

    不過傅今安還真不敢相信傅知凡的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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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這位叔叔道貌岸然的,嘴上說着好聽的話,但其實很虛僞。

    他難道對他自己母親做的事情不清楚?

    即使是剛開始的時候不知道,十年過來也多多少少都會知道一些了,但是他對於他母親的做法從來不表態。

    不過是放任縱容罷了。

    哪怕他說過一次,秦氏也不敢這麼猖狂。

    “母親!李嬤嬤!姐姐!你們在嗎?”

    傅今安提高了聲音喊道,她的聲音裏不知不覺地帶着一些顫抖。

    “安哥兒!安哥兒是你回來了嗎?”

    姚氏的房間裏傳來李嬤嬤激動地喊聲。

    接着姚氏的房間裏就亮起了燭火。

    傅嘉言已經開心地跑出來了,她拉住傅今安的手:“安哥兒,嗚嗚嗚,安哥兒,你去哪裏了?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天都黑了,你還不回來,外邊都宵禁了,我好害怕。”

    宵禁之後街上是不允許隨意走動的。

    傅嘉言不過才十四歲的年紀,遇到這種事情可害怕了,弟弟在那樣危險的時候還要出去,她當時就怕弟弟在外邊出事。

    傅今安眼角都有些溼潤了。

    這裏就是她的家,這些都是她的親人啊。

    患難見真情。

    她跟着傅嘉言一起往姚氏房間裏走,一邊走一邊故作輕鬆地道:“沒事了,我就出去轉了轉,打探一下消息而已。”

    傅今安不想把自己今天命懸一線的事情說出來,怕大家擔心。

    那種事情她們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以後的風雨都由她來替她們擋去。

    “啊!姐你咋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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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屋傅今安一回頭就看見傅嘉言跟平時比大變了模樣,她嚇了一大跳。

    傅嘉言的頭上紮了兩個馬尾,一點首飾珠花都沒有,臉上、脖子還有手上,這些入眼可見的地方皮膚顏色蠟黃,臉蛋的地方還有點雀斑。

    穿着的衣服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粗布衣裳還打了兩個補丁。

    看着就是一個很醜的小丫頭。

    跟平時漂亮的模樣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差別也太大了,關鍵是傅今安竟然還看不出來違和。

    要不是傅今安知道傅嘉言長什麼樣子都會覺得傅嘉言本來就這幅模樣呢。

    這是大變活人啊。

    古代的化妝術也很神奇。

    姚氏和李嬤嬤好像總有點傅今安猜不透的本事。

    傅嘉言摸了摸自己的臉,尖叫着捂住臉:“啊,你別看,不許看,醜死了!都是母親讓李嬤嬤給我畫的,醜死了!我現在就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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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嬤嬤跟在後邊:“小姐,你慢點,注意看路,我去幫你卸妝。”

    傅今安知道姚氏讓傅嘉言裝扮就是爲了保護她,再看屋子裏竟然破天荒地擺設了一些古董花瓶之類的擺設。

    看着全都價值不菲的樣子。

    跟平時空蕩蕩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也不知道這麼短時間姚氏從哪裏找來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姚氏手裏真的不缺銀子。

    擺放值錢的東西是爲了有人闖進來時能引起注意,轉移一下他們對人的注意力吧。

    姚氏和李嬤嬤果然是經歷過風浪的人。

    在她離去的這段時間裏她們三個應該很無助很害怕吧。

    傅今安心微微犯疼。

    姚氏穿戴整齊,頭上還戴了一支金簪。

    這還是傅今安從小到大第一次看見姚氏打扮得這麼正式,也是第一次見她帶金簪,以前姚氏都是隻插一支銀簪子的。

    粗略看了些佈置傅今安已經能感受到姚氏思慮周全,在最退無可退的時候依舊想辦法最大的保全傅嘉言。

    爲母則強。

    可能是精神高度緊繃,姚氏現在臉色有些蒼白。

    “母親,沒事了,只是虛驚一場,祖母也回來了。”

    傅今安上去扶着姚氏,給她拔了金簪放在枕頭底下,又扶着她躺下。

    姚氏心裏也大概猜出應該是沒事了,剛纔秦氏回來時外邊吵吵鬧鬧的。

    李嬤嬤還想出去打探情況,是姚氏不準,讓她和傅嘉言都在自己房間裏誰也不許出去。

    姚氏拽住傅今安的手,把那枚缺了角的玉佩放到她手裏:“你留着吧,日後若是有危險情況帶着你姐姐走,母親這輩子不求什麼榮華富貴只希望你和你姐姐都平平安安的。”

    傅今安摩挲着有些粗糙的玉佩,心裏說不出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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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氏很少提起外祖李家的事,當然李家是定了謀反的罪的,也沒人敢提。

    不過傅今安也曾從李嬤嬤那裏聽過隻言片語。

    李家當年十歲以下孩童發配南越,其餘男丁全部被斬,女眷沒入教坊,爲保清白李老太夫人帶着衆位女眷集體上吊自殺,用血在李府門口寫了大大的怨字。

    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據說後來李府裏夜夜會有鬼哭聲,一直喊怨,皇帝震怒讓昭元寺的得道高僧帶着七十二位弟子誦經七七四十九天,還在李府貼滿了符咒,徹底封了李府,鬼哭聲才消失。

    傅今安突然間就有些理解姚氏阻止她讀書的偏執是爲什麼了。

    她今年才32歲啊,但是她已經經歷得太多太多,她再也經歷不起自己兩個孩子再出事了。

    傅今安接過玉佩,牢牢握住姚氏的手,半跪在姚氏牀前:“母親,你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但是書不能不讀。

    經歷這一次之後傅今安更加堅定了自己讀書的信念。

    她再也不想以後遇到這種事情時只能任人宰割,至少也要有安排好母親李嬤嬤和姐姐的能力纔行。

    只有讀書纔可以做官!

    她能做的就是努力隱藏好自己是女人這事,即使事發了也先安排好母親她們的退路,自己死而無憾!

    姚氏和傅今安各懷心思,在這個多事之夜裏達成了片刻的共識。

    姚氏安心的閉眼睡了。

    傅今安轉頭回了房間挑燈夜讀。

    傅今安離開後,姚氏睜開了眼睛,她伸手摸了摸枕頭底下的金簪。

    今晚要是衙役來抓人時不規矩她已經做好了帶着女兒自殺的準備了。

    她身上也流着李氏的血。

    寧折不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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