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炙熱的陽光似乎也驅散不了她身上的寒意。

    遠觀似佛,慈悲衆生。

    近看,她的眼睛深邃得更像深淵裏的魔物,無情無慾,彷彿能掌控人心。

    薄涼的指尖兒落在了她的脖頸上,趙柔柔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告訴我,孩子的爹是誰?”

    清冷的女音宛若海妖低喃,蠱惑着甲板上的水手不斷跳入深海之中。

    “五……五皇子。”

    一說出口,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

    “咳咳,這麼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是皇孫啊,老侯爺可還要將人沉塘?”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老侯爺氣得牙癢癢,如此恥辱完全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只能自認倒黴。

    不管她肚子裏是不是五皇子的孩子,至少在她沒有生下來之前,誰也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動她。

    “我就是個傻子。”

    司空顥心灰意冷的扯掉身上的喜服,走出府邸之前,他拿上了他的佩劍。

    葉霜君蹲了下來,食指戳了戳她的肚子:“他會動嗎?”

    從她來到落月國的第一天,千算萬算,沒想到她的目標人物還沒出生!!

    “還,還不會。”

    趙柔柔臉色一紅,她的臉靠得太近了。神情又專注又認真的盯着她的肚子,彷彿有一條小魚在她的肚子上游來游去,癢癢的。

    “那可能比較笨吧。”

    “?”

    (宿主,人家月份還小呢,哪裏會胎動。)

    葉霜君:我知道啊。

    這小孩兒不會投胎,可不就是笨。

    (投胎不是自己能選擇的叭。)

    宿主的邏輯它怎麼越來越跟不上了。

    “君兒,我們該回去了。”

    陸澤將人給提了起來,她怎麼對什麼都感興趣。

    孕婦有什麼好看的。

    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

    “你要保護好他喔。”

    不然,就枉費了她大費周章布了這麼一個局。

    雖然一開始她並不知道趙柔柔肚子裏的小孩兒是她的目標人物,但有一點是很明確的。她要保護的目標人物,是未來落月國的帝王。

    沒背景的小可憐要想順利登上皇位,皇后和司空家就必須倒臺。

    她不過是在暗中推了一把而已,跟她有什麼關係。司空家會慢慢的土崩瓦解,下一個該輪到誰呢。

    她莞爾輕笑,看向陸澤:“咳咳,大哥,我想爹爹了。”

    破碎的笑容宛若一碰就碎的泡沫,看得他心頭一悸。

    “我們回家。”

    “好。”

    她坐上了馬車,半死不活的靠在軟枕上。手腕兒上搭着一條白色的繡帕,頭髮花白的大夫正爲她把着脈,額頭是汗如雨下,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陸將軍,之前的藥,藥效已經沒什麼用了。”

    “藥效無用,但人還是要有點用處的,你說呢?”

    “臣這兒還有一個方子,但還差一味藥。”

    “說。”

    “霧,霧月花。”

    大夫垂着頭,心裏害怕得很。

    這霧月花,是落月國的國花,極爲稀有。普天之下,也只有帝王纔有資格享用。任何私自採摘霧月花的人,輕則死刑,重則株連九族。

    但一般人還真採摘不到,這霧月花只生長在重兵把守的歷代帝王之陵。

    “大哥……”

    突然。

    馬車急停了下來,打斷了她還未說出口的話。

    “將軍,有個小瞎子撞了上來,說要找葉小姐。”

    “君兒可認識?”

    葉霜君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神情冷淡至極:“不認識,救濟過的阿貓阿狗太多了,總不能因爲我的一時善舉我就要說認識吧。”

    “君兒說的對,走吧。”

    侍衛將渾身髒兮兮的小瞎子一腳踹開,揮起馬鞭趕路。

    然而,小瞎子不死心的扒拉着馬車,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拖行了很久,渾身是血也不肯鬆手。

    馬車再次停了下來,四周靜悄悄的。

    蕭羽翎忍着疼痛,試探而又小心的喊了一聲:“葉姐姐?”

    “咳咳,太髒了,我聞不得血腥味兒,把這小瞎子丟遠一點。”

    冰冷的聲音穿透了他的耳膜,聽起來很是陌生。

    她不是她麼?

    可是直覺強烈得心臟都在顫抖。

    “真掃興。”

    她連馬車也不想坐了,直接徒步回家,反正離太傅府也不遠了。

    蕭羽翎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眼神無光,彷彿黑夜裏的最後一盞明燈也熄滅了,孤寂得讓他越發恐懼黑暗。

    “葉姐姐。”

    是不是因爲他之前怨恨着她,所以她再也不要他了。

    (宿主,你真不打算管蕭羽翎了?)

    “他的世界本身就比健全的人要殘酷得多,他的路要學會自己走,咳咳。”

    她捂着胸口,臉色煞白。

    鮮血從指縫中流了出來,在她的手背上蜿蜒成畫。

    回到太傅府,她便將自己鎖在房中,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從後門悄悄離開了太傅府。

    此時,若隱若現的彎月,如鐮刀一樣鋒利。

    “大小姐,我,我什麼都沒說。”

    斷壁殘垣之上,女子如一隻黑貓一般優雅的坐着。手中的匕首泛着寒光,眼皮也沒有擡一下,認真的雕刻着手中的木頭。

    “我知道啊。”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監視之中,亂說話的下場就是當場暴斃。

    “大小姐,您放心,我會守口如瓶的。”

    “嗯,你可以走了。”

    “謝謝大小姐。”

    他連忙爬了起來,剛一轉身,一個黑衣侍衛眼睛都不帶眨的將長劍刺進了他的心臟,不偏不倚。他的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死不瞑目。

    “你動手太快了,我還沒有雕刻好他臨死之前的神情呢。”

    “大小姐恕罪。”

    “罷了,我的好侍衛有什麼錯呢,都怪本小姐雕刻得太慢了。”

    “小姐。”

    他們家大小姐又開始傲嬌了,好可愛。

    “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祕密,將他的屍體處理乾淨。”

    地上老態龍鍾的屍體,不是別人,正是在馬車上爲她診治的大夫。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