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寂不敢停歇一刻,眼睫輕垂,那個風鈴會不會已經被人找到了?
如果在別人的手中,以他的能力,有把握搶回來麼。
還有,她希望他拿到風鈴嗎?
萬一,他拿到了風鈴,她看到會不會嫌棄?
萬千思緒拉扯着他的神經,讓他的心思越來越頹敗,傷口隱隱作痛,滲出來的鮮血染紅了本就髒兮兮的褲腳。
明明忍耐了一年才爬到這裏,此刻他竟如此近人情怯。
他害怕她討厭他。
半妖這兩個字就像烙鐵烙下的烙印一般,時時刻刻提醒他不要癡心妄想。
可是,還是不甘心。
一陣清風徐來,悅耳的鈴音像晚間的清泉,叮叮噹噹,足以撫平內心的迷惘。
他猛地擡起頭,是風鈴,是她的風鈴!
喉嚨發緊,他舔了舔乾澀的嘴脣。
小跑兩步,仰望着古樹,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只是這古樹極爲高大,要爬上去並不容易。他抓住樹幹上的枯藤,試了一試,應該能承受住他的重量。
他小心翼翼的往上爬,難免還是被木刺劃破了腳掌。隨着距離越來越近,他的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剛伸出手,卻又縮了回來。
將手擦乾淨後,才虔誠的握住了風鈴。
他拿到了!
心裏說不出的雀躍。
風鈴很是漂亮,握在手中冰冰涼涼的。
這一刻,上天似乎厚待了他。
“凌子寂,運氣不錯嘛。”
就在此時,譏諷的聲音從底下傳來。
他低頭,一雙淬了毒的眼睛冷冷的注視着他。
如芒在背
是凌子楓。
凌子楓笑了笑:“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看來他今天的運氣倒是不錯,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拿到風鈴成爲葉玄星的弟子。這樣,在家族裏處處壓他一頭的凌子期也就不足爲懼了。
想想便令人愉悅。
凌子寂握緊風鈴,眸子執拗的瞪着凌子楓,他不會給他的。
之前他什麼都讓了,唯獨這一次,他不想讓。
凌子楓嗤笑道:“怎麼,你一個半妖還想將風鈴佔爲己有嗎?”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不能修煉的廢物,成爲葉玄星的弟子有什麼用?
“這是我拿到的。”
“看來,你是不想給我了?”
這小雜種,竟然敢忤逆他!
他氣不打一處來,陰惻惻的眯起眼。火光從他的法器裏竄了出來,猶如一條火蛇攀附在樹幹上。
一條賤命而已,死了就死了。
沒一會兒,迫不得已的凌子寂從樹上掉了下來,熊熊的烈火讓他的肌膚變得灼熱難耐,很癢很癢。
魚果然只喜歡水啊。
他不喜歡火。
華服晃動,凌子楓居高臨下的瞧着苟延殘喘的凌子寂:“就憑你,也想跟我爭?牲畜可不會因爲它穿上人族的衣裳就變成人了。”
輕蔑的神色落入了他的眼中,凌子寂緊緊捏着半塊尖銳的石頭。
一片陰影覆上了眼睫,似乎要將他拖入無邊地獄。
尖銳的石頭將凌子楓砸得頭破血流,他有些不敢置信。
這小雜種居然敢還手?
到讓他沒有反應過來。
他惡狠狠的盯着落荒而逃的凌子寂,想跑?
跑得掉嗎?
時間還早,捕捉獵物,他有的是耐心。
只要森林裏的人知道葉玄星的信物在凌子寂的手中,他就成了衆矢之的。
不過,他也不想讓外人知道。
那個信物,只能是他的!
這小雜種,他今天一定要弄死他!
呼嘯而過的風似乎都帶着幾分凜冽的殺氣,凌子寂不敢回頭,只顧着往前跑。
良久,後面沒了一點兒動靜。
他小心翼翼的回過頭,發現凌子楓沒有跟上來,這才安心了些。
手裏的風鈴沾染了些許污漬,他擦了擦,卻越擦越髒。
他懊惱的垂下頭,他太髒了。
“真是沒用,你以爲躲在這裏我就找不到你了嗎?”
冷冷的聲音猶如毒蛇,一擡頭,周圍多了好幾個人。
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知道那幾人,是凌子楓的狐朋狗友。
“不是喜歡用石頭砸我嗎?那你也試試這種滋味兒吧。”
凌子楓拋了拋手裏的石頭,猛地砸了下去。石頭砸在身體上的聲音真好聽,不響,也沒有那麼大的動靜,還可以慢慢折磨人,倒是個好玩兒的死法。
凌子寂白着臉,石頭砸得他頭暈眼花。
鮮血染紅了他的眼底,讓他漸漸看不清周圍的景象。
嬉笑怒罵的聲音再一次蔓延在他的世界,像那瘋狂生長的野草,止不住,停不下來。
好痛。
沒有人能救救他。
無數的石頭砸在身上,他的血肉和案板上的肉餡一樣任人宰割。
他想爬出包圍圈,卻一次又一次的被踢了回來。
模糊中,有人在掰開他的手指,試圖搶走他的風鈴,他下意識的握緊。
“不,不可以……搶走它。”
他不想向這些人求饒。
但,他卻喃喃懇求道:“求求你們,不要搶走它。”
“凌大公子,這小雜種好生天真,還妄想成爲葉玄星的弟子。”
“癡人說夢!”
凌子楓失去了耐心,玩兒也玩兒夠了:“把他的手砍下來,不就行了?”
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要他們有何用?
旁觀了一切的系統,麻了麻了。
而它家宿主仍悠哉悠哉的品着茶,和那已經變成血人的凌子寂完全相反。
年紀輕輕,凌子寂就要斷臂了。
不對,應該是一命嗚呼了。
太慘了。
殘陽墜入黑暗,整個天空一下子籠罩上了一張天羅地網,宛若溺死在沼澤裏,掙不脫,逃不掉。
凌子寂咳出一口血,指尖兒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鋒利的刀刃落了下來。
眼淚不爭氣的溢出眼角,不能守住珍視的東西,比傷疤帶給他的疼痛還要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