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聲響,晃醒了朦朦朧朧的凌子寂。

    這一覺,他睡得極爲深沉。

    睫毛微掀,小臉兒頓時一紅。

    師父在岸邊打坐,而他竟恬不知恥的臥在師父的膝蓋上,雙手似八腿章魚死死的纏着師父,身上還蓋着師父的衣裳。

    魚尾僵直的翹了起來,莫名有些小雀躍。

    師父真的好關心他。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他小心翼翼的坐了起來,卻還是驚動了閉目休憩的師父。

    “師,師父。”

    “傷口可還疼?”

    她站起身,幸虧她身體素質極好,不然定會得風溼。

    “不,不疼了。”

    他驚奇的看着已經癒合的傷口,昨晚生死一瞬間,他還以爲他死定了。

    身上的疤痕似乎都淺了許多,他有些怔愣。沒想到,這給他帶來蝕骨之痛的靈泉竟還有這般妙用。

    抿了抿脣,若有所思。

    “走吧。”

    這小不點兒,睡覺一點兒都不踏實。

    他連忙將魚尾收起來,小跑幾步跟上師父的腳步。扭捏許久,扯了扯師父寬大的袖子道:“對不起師父,昨日我在聽長老講學的時候睡着了。”

    他就是長老所說的朽木,對牛彈琴,白費口舌。

    “無事,學渣的世界爲師能夠理解。”

    “?”

    什麼意思,他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想睡就睡吧,生前多酣睡,死後也長眠,豈不美哉。”

    “師父,徒兒知錯了,我以後不會在長老講學的時候睡着了。”

    他聽明白了,師父在拐着彎兒教導他呢。緊緊捏着師父的衣角,見她沒掙脫,心裏安心不少。

    瞬息之間,二人便到了無極宗訓示弟子的高臺之上。下面烏泱泱的站了一片人,皆是無極宗的弟子。而高臺之上,坐着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長老。

    掌門的旁邊還空着一個位置,隨着葉玄星的落座,衆弟子面面相覷。

    今日,好大的陣仗。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接着,一道不溫不怒的聲音響起:“昨夜有人私放靈閣的妖寵,傷我弟子。你是自己站出來,還是需要我幫忙呢。”

    平緩的語調聽起來有些波瀾不驚,但在場的衆人卻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威壓向他們襲來。彷彿誰說了謊話,這股力量便會像大山一樣壓彎他們的脊樑。

    聞言,凌子寂仰起小臉兒,胸腔裏的心臟劇烈跳動,眼眶酸得想流淚。

    師父她……

    從來沒有一個人,光明正大,坦坦蕩蕩的爲他做主。

    但現在,他有了。

    他有師父。

    “誰啊,這麼大的膽子?”

    雖然大家都想凌子寂死了算了,但可真不敢背後下陰招弄死凌子寂。

    他的師父是葉玄星啊。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強者,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頂級強者。

    她輕輕喟嘆一聲:“看來有人是想逃避了。”

    黛眉輕蹙,有的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素手輕揚,問心劍以破空之勢飛向了人羣,將兩個心虛的人影的肩胛捅了個對穿。周圍一片驚懼之色,連忙離那兩人遠了些。

    凌子期臉色微變,筱蝶和大哥?

    怎麼會是他們?

    “不是我,你們沒有證據不要冤枉本公子。”

    凌子楓慘白着臉,傷口火辣辣的疼。

    她不可能有證據的。

    昨夜靈閣分明沒有第三人在場。

    就算是她葉玄星,也不能濫殺無辜!

    她喝了一口凌子寂遞過來的茶,眉宇微挑:“冤枉你又如何,本尊殺了你,凌家的人敢替你收屍嗎?”

    “不,你不能這樣。”

    光風霽月的葉玄星怎會爲一個卑賤的半妖出頭?

    “不承認也沒關係,本尊說的話就是證據。”

    孫筱蝶跌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辯解沒有用,葉玄星已經認定了是她和凌子楓做的。

    她什麼都知道。

    “你們倆也來一場逃生遊戲吧。”

    她話音剛落,兩頭窮兇極惡的黑豹便虎視眈眈的浮現在衆人眼前,遮天蔽日的身軀投下一方令人心驚膽顫的陰影。

    這不是靈閣裏馴養的妖獸。

    這是貨真價實,具有強大獵捕能力的魔物。

    有些想開口替這兩人求求情的人,頓時啞口無言。

    葉玄星的怒火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陣法將二人圈進了黑豹的領域,撕心裂肺的驚叫聲,沒有引起臺上之人一絲一毫的憐憫。她的容顏皎皎如月,漠不關心的神情猶如天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直到兩頭黑豹將那兩人吞喫入腹,一切歸於了平靜。

    血腥之氣,久久不散。

    一些膽小的人,雙腿虛浮,嘔吐不止。

    他們親眼看見,那兩人在黑豹的嘴裏掙扎着,死不瞑目的樣子好生駭人。

    葉玄星便是葉玄星。

    她殺人,只是一句話的事,可不會管你是哪個家族的弟子。

    一時之間,很多沒有家族背景的弟子,越發羨慕凌子寂。

    他有世間最厲害的一個靠山。

    而這件事端的主人公正乖乖巧巧的跪坐在他師父的膝蓋旁,眯着眼,像個小狗狗,黏黏糊糊的。

    “師父師父。”

    他樂此不疲的撫平師父被他弄皺的衣角,心裏高興得不得了。

    她低低垂下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將人扔在了獨角獸背上,她便不管了。

    凌子寂的丹田破碎,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姬寒瑤一臉羨慕:“要是師叔是我的師父就好了。”

    掌門臉一黑,不孝徒兒,他對她還不夠好?

    一天淨想着叛出師門!

    “師妹,別說了,小心師父罰你閉關思過。”

    “我們師父這麼善良,肯定不捨得罰我的,畢竟我這麼聰慧懂事。”

    掌門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他的一世英名,都要被幾個逆徒毀了。

    “不說了,我要去師叔的天璇峯轉轉。”

    “沒用,師叔設下結界,就是防你的。”

    “你以爲師叔跟你一樣小氣麼?”

    “師妹,師兄可沒有教過你欠錢不還,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

    “別揪我臉,底下的人都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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