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疲憊的精神仿似得到甘露舒緩了一般,寧靜柔和。臉頰輕輕蹭了蹭枕頭,他好喜歡這個味道,彷彿被師父抱在懷中一般令人安心。
“夢還沒醒?”
清冷的嗓音略顯慵懶的在耳畔炸響,擡眸,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紅暈爬滿了整張臉,肌膚有些滾燙。
他竟窩在師父的膝上,雙手還抱着師父的一隻手臂死死不放。
多少顯得浪蕩輕薄。
指尖悄悄抓住那一截寬大的袖袍,覆在臉上,他覺得他沒臉見人了。
“還有什麼不適?”
略帶疑惑的聲音如枝頭上的白雪,讓他的情緒稍微平緩了幾分。坐起身,跪坐在一旁,搖了搖頭。除了身體有些乏力,心口倒也沒那麼疼了。
“小徒弟。”
“嗯?”
“謝謝。”
聞言,凌子寂臉色一紅,差點兒咬着自己的舌頭:“不,不用。”
他怎麼擔得起師父的道謝呢,這種事是他這個徒弟應該做的。
“爲師會解決這道心魔劫,只不過要先委屈你了。”
“師父,弟子不委屈。”
他仰起頭,脣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下來。
一絲陰暗的想法劃過心底,他居然想留下師父的心魔,這樣,師父是不是會一直在意着他?
“外面還挺熱鬧。”
她的目光掃過山洞透進來的一抹亮光,眸光漆黑如墨。
凌子寂臉色微變,也許都是衝着他來的,站起身,垂首道:“弟子不會給師父添麻煩的。”
他抽出身上的佩劍,柔和的氣勢在一瞬間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指尖收緊,勉強壓下了心中劇烈升騰的殺意。
那些人,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殺他嗎?
走出山洞,刺眼的光倒映進瞳孔,複雜的花紋璀璨琉璃。
如同野獸,無一絲人性。
山洞之外,持滿法器的人倒也不敢太靠近洞口。待見那半人半妖的凌子寂一走出來,衆人眼底浮現出了一絲貪婪。
“凌子寂,你別以爲背後有無極宗給你撐腰,我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
“他濫殺無辜,遲早會背叛人族,倒不如先下手爲強。”
他的修煉天賦實在是太強了,留着他,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隱患。而此刻,這半妖身上氣息不穩,想必是受了重傷。
此時不下手,何時下手?
“你們這些老東西,也太不要臉了。分明是覬覦我無極宗弟子的內丹,還說得冠冕堂皇的,真是開了眼了。”
紅衣似火的女子領着一隊弟子緩緩而來,她抱着手中的劍,腰間佩戴着無極宗的標誌。衆人頓時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無極宗大師姐姬寒瑤,自然是他們惹不起的。
“怎麼,啞巴了?”
“剛剛不是還挺能說的嗎?”
“一羣鼠輩。”
姬寒瑤氣極,當他們無極宗沒人了嗎?
無極宗是正道之首,自然引來了無數人的道德審判。
這些年,數不清的人明裏暗裏想讓無極宗誅殺弟子凌子寂,以震懾和魔族聯手的妖族。
“謝謝師姐。”
“嘴長來是幹什麼的,別人欺負你,還回去就是了。”
師叔這個小徒弟,就是太沉悶了。
看在師叔的面子上,她多少還是照拂他一二。
想着,她低低感慨:“也不知道師叔什麼時候出關。”
這亂七八糟的世道,就需要師叔這樣子的清流。
“師父已經出關了。”
“哦。”
“什麼?”
姬寒瑤揉了揉耳朵,她沒聽錯吧?
但見素日裏死氣沉沉的凌子寂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笑得靦腆青澀,她有些信了。
“師叔在哪兒?”
她剛問完,黑衣飄飄的師叔就映入了她的眼簾。
飄渺如仙,蕙質蘭心。
包羅萬象的氣息比以前更強,更難以捉摸。
那份被刻意遮掩的美麗,彷彿經歷了烈火的淬鍊,再也無法讓人忽視。
一顰一笑,驚華絕倫,顛倒衆生。
“師叔!”
她的畫本子又有靈感了!
無極宗弟子眼角微抽,師姐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不過,看着那道望塵莫及的身影,若是條件允許,他們跑得會比師姐還快。
是誰羨慕了不說。
那可是葉玄星啊。
“變強了。”
聽言,姬寒瑤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師叔誇她了!
“師叔才最厲害。”
她雖然變強了,但依然看不透師叔的修爲,只隱隱約約覺得師叔比以前更厲害了。
“師父。”
凌子寂乖順的走到她的身畔,在師父面前,他還是不想妄動殺機。
清潤的眼睛蓄着一絲淺淺的霧氣,像極了不諳世事的小公子。
“別怕。”
她伸手揉了揉小徒弟的腦袋,轉念,問心劍倏地直指向人羣。
衆人只感覺脖子一涼,一點兒也來不及反應。淺淺的血痕傳來的刺痛微不足道,卻足以令人大驚失色。
眨眼之間,便能不費吹灰之力的砍掉他們的項上人頭,這等實力恐怖如斯。
問心劍穩穩的停留在她的掌心,食指劃過劍身上溫熱的血,眉眼輕擡:“還不滾?”
話音一落,烏泱泱的一片人如驚弓之鳥般四處逃竄。
在強大的實力面前,面子還算什麼。
保住小命要緊。
“師叔,你在祕境,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他們已經在祕境裏兜兜轉轉數日,卻連出口都沒有找到。
“死境。”
“什麼?”
她怎麼沒聽說過?
“寶物擇強主棲之,只有殺了祕境裏的人,才能得到它,走出祕境。”
“師叔的意思是,只能活一個?”
她哭了,小命要交代在這裏了。
站在葉玄星身後的凌子寂垂下眼睫,看向無極宗弟子的目光都多了一絲隱晦的殺意。他不介意成爲師父手中的利刃,爲她肅清所有阻礙師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