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霧氣之下,一道身影越靠越近。
她掀了掀眉眼,止住了那人的腳步:“月白。”
“星兒好興致,竟還記得我這個舊人。”
如瀑布一般的銀絲像是爲他披上了一件華美的外衣,俊美無雙的容顏連月光也爲之傾倒。挺直的脊背宛若精雕細刻的玉竹,讓人忍不住遐想,折彎它時,又該是怎樣的風情。
無疑,眼前的人,有着無可挑剔的容貌。
她視若無睹,眼神偏冷:“你來,就是爲了說這些廢話?”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下了房頂。
看着某人越飄越遠,他低嘆一聲:“嘖,真無情。”
心念一動,便到了她的身側。
怎麼會有人,連靈魂都如此熠熠生輝呢,真叫人慾罷不能。他抓住她的袖子,直愣愣的注視着她:“你想救的人,我有辦法。”
空氣彷彿有一瞬間的凝滯,他擡眸,撞進了那雙漆黑如淵的眼睛。
沉寂又荒蕪。
她突然輕笑出聲,彷彿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語氣卻極其的令人毛骨悚然:“你知道誆騙一個窮途末路的人來說,意味着什麼嗎?”
“我知道。”
“星兒,我比誰都瞭解你,怎麼可能會誆騙你呢。你有你的原則,不想濫殺無辜,堅守心中的清明。可是,舊神隕落,新神纔會新生。”
他微微俯身,貼近她的耳側,宛若情人細語:“我可以幫你成神。”
沉頓片刻,溫潤的指間試探性的擠入她的指縫,剎那間,十指相扣:“星兒,契約我好嗎。”
月白緊緊的靠着她,難得聽到了他自己的心跳。隱隱升騰的歡喜,不斷充斥着他的胸腔,他想要她的目光,她的愛撫,她的聲音。
那些凡夫俗子,怎配覬覦她?
他和她,纔是天生一對。
“月白。”
“嗯?”
他感受得到,她的指間停在了他脆弱的脖頸,雪白的膚色不由自主的泛紅,連帶着脊椎都傳來隱祕的酥麻感。薄薄的汗打溼了額尖,真該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來瞧瞧,誰纔是她的正緣。
“你發情了。”
“……嗯。”
慾望會讓人失智,可本能不會。
他蹭上她的衣襟,一遍一遍呢喃:“契約我。”
“星兒。”
銀色的紋路炙燙熱烈,他被壓在青草之中,往日討厭的露珠此刻也像恩賜一般,沾溼了他的脣。
他渴求她的溫涼,像魚離不開水一樣。
她俯視着身下的人,扣住他的下顎,眼裏的寒冰幾乎凝成實質:“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從來不清明。”
“清明的人,怎會抓住那虛無縹緲的希望,把自己殺死在過去。”
月白一愣。
驀地伸出手攀上她的肩,修長的腿更是大膽的勾上了她的腰身:“試試嗎?”
呼吸纏繞,他仰起了頭。
“我可沒有打野戰的嗜好。”
她起身,身形單薄的少年越走越近,他的目光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怕什麼,凡人是看不見我們的。”
月白凝眸,他倒是不介意她尋一些樂子來玩一玩兒。
反正,都是滄海一粟罷了。
他攏了攏衣襟:“需要幫星兒調教調教嗎?”
“你可以滾了。”
他還真是毫無道德約束。
“嗯,好。”
他今日的目的已然達到,從此,萬千世界裏,唯有他與她有着最深的羈絆。
同生共死,永不分離。
連胸口,屬於她的契約紋,都在隱祕的叫囂,倒也不急於這一時。
(宿主,你爲什麼要和月白大人契約啊?)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和誰契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能爲她帶來什麼。
(那宿主,你們剛剛都聊了些什麼?)
每次,月白大人一來,它就被強制下線了,有什麼是它不能聽的嗎?
“知道得太多,連繫統也是會死機的。”
(⊙▽⊙)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葉姑娘,你在嗎?”
月色長衫的少年頂着更深露重的寒氣,穿梭在僻靜的小道。青澀與過早經歷世態炎涼的成熟交織在同一個人身上,倒像一株在幽谷裏靜然綻放的蘭花,遺世獨立,卓絕至極。
系統捂眼,莫名有種丈夫出去偷情,而原配妻子來喚丈夫回去喫飯的趕腳?
主打的就是一個賢良淑德,寬容大度。
——我在。
見她迴應他,軒轅蘭辭收緊了手心。
抿了抿脣,心裏升起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他想看見她,看見她就在他的身邊,而不是像那虛無縹緲的風,永遠也抓不住。
他沉了沉,壓下了心頭的悸動:“葉姑娘,夜深了,蘭辭很擔心你。”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以後,不用出來尋我。
“……好。”
葉姑娘是嫌他煩了麼?
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充斥着她的鼻尖,眉心微凝,倒也沒有多言。
軒轅蘭辭落寞的垂下眼睫,葉姑娘居然不願坐在他的臂膀上了麼。他比以往更加用心的練劍,爲的便是讓她能夠安心的靠着他。
他關好寢殿,只留了一盞蠟燭。
手腕間的紗布渲染了朵朵血梅,隨手解下發帶,眸光沉沉的看向了嫋嫋升騰的沉香:“葉姑娘,今日母妃送來了一些新的香,可有葉姑娘喜歡的?”
——沒有。
她倒是記得,有個小孩兒調的香,很符合她的心意。
“好,下次再爲葉姑娘尋些新的。”
——不用。
香聞多了,會對萬事萬物原本的味道,失去判斷的。
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的現象。
——皇貴妃找你了?
“嗯,她取了一些血。”
指間兒輕點着桌子,她倒是沒想到那女人竟然完全不顧軒轅蘭辭的死活。
這麼頻繁的取血,當他是什麼?
——別這麼傻乎乎的去送血,下次拖一下,等我來。
聞言,軒轅蘭辭漾開清淺的笑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