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沒找到!
他那日晚上有些後悔一不留神就將人跟丟,這麼些日子卻還是沒將人找到。
“留三分之一的人在這裏,附近幾個地方都再給我仔仔細細找一遍。其餘的人隨我立馬回盛京!”
如果南弋還活着,那麼她一定會回盛京。
況且君燁對她很是重用和信任,沒理由會不救她。
如今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書房內,君睿看着那坐在書案前面翻着賬冊的人。
“外公。”
“沒讓君燁死在上川,不知是他命大有防備,還是你的人太過無用。”張遠峯擡頭看着君睿道。
“是睿兒計劃不周。”
本以爲有聖醫谷的毒在手一切就萬無一失,沒想到他竟然安然無恙回了盛京。
張遠峯冷哼一聲:“你府上的‘軍師’我看也是個不中用的。沒用的人趁早踢出去。”
“文瑄知道了。”文瑄是君睿的字。
張遠峯看了看他,道:“幼虎長大了,籠子自然關不住。這次你沒殺得了他,後患無窮。只是眼下,君燁閉門不出,不知是真中了毒還是個幌子。”
君睿道:“派出去的人親眼看見他中了毒,即便是君燁有防備,如今也不能全身而退。”
“煜王府那邊一定要盯緊了。黃都府左侍郎有個女兒,他有意許配給你。我打聽過,也算是個讓人省心滿意的。你若是不願意將正妃之位給她,那側妃也配得上她。黃左侍郎人脈極廣,三代爲官,況且又在兵部,於你有助力。只是眼下,還不是個成婚的好時機。”
君睿聽到張遠峯的話,默不作聲。
出了張國公府,君睿坐在回寧王府的馬車上,閉眼寧神,只聽見馬車行駛時發出的沉悶的聲音。
天空染了夜色,月亮還未爬上枝頭。
此時路上已經沒有行人,秋風瑟瑟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不由得讓人心生出一絲悲涼。
君睿叫停了車伕,帶了兩個侍衛隨行,慢悠悠走在頗有些冷清的長街上。
這偌大的盛京城,一條護城河將這城池緊緊圍宥在這一方之地。未央長街連通着城南之門和那森嚴的皇城,他每次走過都覺得無比地漫長而遙遠。
如今,盛京慢慢變着,而他也變了。
走着腳下的路,他想走到渴望的盡頭,一步一步地,絕不回頭。
更何況,他從來沒有回頭和放棄的機會。
君睿路過一處酒樓的時候,瞥見那酒樓牆角有堆黑乎乎的東西,等到他仔細一看,才認出是個人。
那似乎是個乞丐,瘦瘦小小的縮成一團。
酒樓裏燈火通明,還在來往接客。這時候有個跑堂的小廝悄悄跑了出來,蹲在那小乞丐的面前,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饅頭。
“快喫吧,這是客人不要的。”
那小乞丐聽到他的話,立刻從臂膀彎裏擡起頭來,臉上都是些黑灰,聲音幼態道:“謝謝好人哥哥。”
那小廝把東西塞給她,“都說了別這麼喊我,我可不是爛好人。”
小乞丐把饅頭捧在手裏,低着頭盯着看。
“我先前讓你把她趕走,你是不準備聽我的話嗎!趕緊把她趕走,免得髒了地方,礙客人的眼!”這時候像是掌櫃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地走了出來,對着那門口的乞丐和小廝大聲訓道。
“掌櫃的您彆氣,我立刻就趕她走!誰知道她又回來了!您先忙,不要理這種小事。”
那掌櫃的甩了袖子,走進了裏面。
“你快點離開這兒,若是掌櫃的他再看見你,你可就沒有好果子吃了。下次你往裏面躲一點,別讓人看見你!”
說完,那小廝又催着那小乞丐離開。
君睿看着那瘦瘦小小的背影,一身殘破衣裳,護着手裏的饅頭,慢慢消失在黑夜裏。
君燁坐在書桌前,臉色倒是不太好看。
夜梟走了進來:“主子,外面……”
“行了行了,還通什麼報。”
霍霆揹着手大步走了進來,夜梟見狀,只好退了下去。
“你來做什麼?”君燁道。
霍霆挑了個椅子坐下,擺了個舒服的姿勢。
“來看看你,怕你一個人待在這煜王府悶得慌。”
君燁沒有理他。
霍霆見他這副模樣,突然嘆了口氣:“你這半個月也沒出過府,外面啊有些有趣的事兒恐怕你還不知道呢。”
霍霆見君燁仍舊默不作聲,都沒擡頭看他,又繼續道:“這坊間的傳聞吶,那可叫一個有趣。只是這次的主角兒,可是我們的煜王殿下。”
君燁皺眉,擡眼看向一旁的霍霆。
“這外面可都說咱們的煜王殿下要娶葉家嫡女,那可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兩情相悅。”
“……閉嘴。”
被君燁怒斥了一句,霍霆仍舊笑嘻嘻道:“那聞瀟閣裏的說書先生,可是寫了一沓話本子,說得可叫那個精彩!”
霍霆瞧着君燁冷得想要殺人的臉色,這纔不說話了。
還兩情相悅,怕不是個笑話。
萬年老鐵樹怎麼着也不會開花啊……
霍霆又在心裏補了一句,要是君瑾華這萬年老鐵樹能開花,他自己怕不是已經可以結果子了。
君燁喚了夜梟進來:“給我去查,外面的流言都是哪裏傳來的。有多少,給我封多少!”
夜梟一聽,知道君燁說的是什麼。他這幾日也聽說了這件事,只是看君燁心情不好,便沒有稟報上去。
“你那小侍女還沒回來?消息傳回來了麼?”
君燁聽着霍霆的話,心頭一沉。
“……沒有。”
君燁心裏生了些許煩躁,半個月過去,派去上川的人都查到沒有南弋的消息。
“今日來,我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你。況且我覺得這事還是當面說爲好。”霍霆正色道。
“何事?”
“聖醫谷的香毒古怪狠辣,和你體內的舊毒——相剋。”
君燁擡頭看向他,冷聲問:“你什麼意思?”
“你的舊毒是從孃胎裏帶來的,這點你比我清楚。因爲是蠱蟲的毒素,所以連藥王都解不了這毒。那日你回到子霄閣,我都差點以爲你是毒發。不過我就奇怪了,你這體內的毒已經不剩多少了,根本不可能再有這樣厲害的復發。除非……”
霍霆直了直身體,一字一句道:“除非是被故意誘發出來。那聖醫谷的毒,恐怕來頭不小,可以說就是衝着你來的。他們知道你原先中的是……蠱毒。”
君燁面色陰沉,“他們可真是一心想要我死。”
他垂眸看見墨點染了整張紙,一手抓過,握成團狠狠扔在牆角。
“當年害死我母親不夠,如今又不遺餘力想殺了我。”
霍霆知道君燁這人一向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幾乎未見過他這般生氣的樣子。
“如今你體內的毒是沒什麼大礙。上次要不是你那小婢女給了藥粉,你手底下的人還真不一定能保得住武功內力。”
見君燁實在無心搭理自己,霍霆見狀拔腿就要離開。
“看看這裏是什麼丹藥。”
君燁將袖子裏的瓷瓶放在面前。
霍霆不明白君燁什麼意思,打開瓷瓶第一眼就認出來:“百毒丹?這不是藥王的百毒丹嗎?”
君燁有些詫異,南弋給他的居然是……藥王的百毒丹?
那她自己……
君燁心生一陣巨大的恐慌,白了些臉色。
他知道藥王的百毒丹有多珍貴,可他沒想過南弋會把丹藥給自己。
她自己呢?她自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