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搬過來一些乾柴火,點起了火堆。
南弋看着外面黑漆漆一片,突然發現了什麼,她走過去。
“下雪了。”
這場雪來的突然,雪花紛紛揚揚的,倒是讓南弋想起子霄谷一到冬日就白雪皚皚的盛景。
“你喜歡雪?”溫辭走到南弋身邊。
南弋側首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方纔說話的語氣倒是和平常不一樣。
她搖搖頭,“談不上多喜歡。”
她懷念的,不過是那時候和他們待在一起無憂無慮的時光。
在子霄谷的日子,如今想來,也是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南弋走開後,溫辭看着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深深地看了南弋一眼。
這大雪來的突然,讓南弋少了些睡意。
只是今夜,在白雪還未覆蓋滿大地的時候,有一羣黑衣人偷偷靠近了南弋所在的破屋子。
漫漫黑夜中,周圍靜寂無聲。南弋擋着詭異的香氣,手裏握着劍,盯着外面。
她移動到那乞丐的身邊,只是南弋也沒想到,他也醒着。
南弋將手裏的丹藥塞到他的嘴邊,示意他喫下去,又向外面比了個手勢,將袖子裏的匕首放在他手裏。
她慢慢湊在他耳邊,側身道:“你顧你自己就好,待在一旁不要出聲。”
她冷着看向外面,心裏出奇地平靜。
方纔那詭異的香氣,她如何不知道那是軟骨香,只要吸進體內不出一盞茶便會四肢痠軟無力,神思混沌。
外面那些人已經把周圍都給圍了起來,人數不會少於十個,而且,南弋聽見了兵器的聲音。
自從上次在君燁手裏栽跟頭之後,她便一直在夜裏有所防備,又制了些簡便解開這類毒的解毒粉末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如果這次依舊是子霄谷的人,她如今可不會手下留情。
半盞茶之後,那些人果然開始行動,一個個黑影穿梭在外面。
吱呀一聲,有個黑衣人推開門,見只有南弋一人睡在裏面。那人示意身後的人進來,他還未轉過頭,便看見南弋提劍殺了過來。
轉眼之間,只見那進了屋子的黑衣人被人從屋子裏踢飛了出來,砰的一聲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南弋提着劍,慢慢從裏面走了出來。外面月亮從雲層後面跳了出來,把地上的薄雪映襯得更加透亮。那雪光落在南弋的劍上,讓那劍上的鮮血越發紅豔。
她看着包圍着她的衆多黑衣人個個拿着刀劍,心想着還真是來殺她的。
“諸位,要殺,便動手吧!”
黑夜裏刀劍之聲不停,不難讓人想像出那是一場多麼猛烈的打鬥廝殺。
南弋知道那些人下了死手,只是當她確認這些人不是子霄谷影衛所用招式之後,便更加肆無忌憚地開始收割性命。
那些人有備而來,招式也有些詭異,那些人相互配合,給南弋在原地封成了一個牢籠。
南弋用了毒,破了他們的圍攻,只是,當南弋看見兩個黑衣人拿出一個武器之後,她心裏滿是震驚。
子霄谷的連弓弩!
那是子霄谷特製的弩,清逸去盛京運送的正是這個武器。她未曾使用過,只是夜梟曾說,連弩弓可六箭齊發,穿透力極強。
她紅了眼角,長劍上的血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了雪裏。
君燁如今,可真是要置她於死地!
南弋突然笑了一聲,“殺我是嗎?那就來啊!我要看看到底是誰死誰亡!”
她打算拼死一搏。
黑衣人太多又配合默契,她即便武功再高,把他們都殺了還是很難。
鶴驚寒給她的東西大多都是丹藥,即便是有些毒藥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使用。她已經用了能夠用的毒,如今面對着連弩弓,只有以退爲進,不能硬碰硬。
只是,南弋未曾料到,她的身後還有暗處的人在偷襲。
南弋的胳膊被箭給擦過,劃過一道深深的傷口。她若是沒有及時躲開,恐怕就不是傷口,而是要廢了。
她抵擋不住兩方的夾擊,跌倒在地上,而不遠處一個弓箭手正對着她。
就在南弋自己無法躲過的時候,一個人緊緊把她護在懷裏,那支箭射在了他的背上。
溫辭朝着南弋笑了笑,伸手把背上的箭就那麼硬生生地給拔了出來。
“我要救你。”
南弋沒有想到他會武功,也正是有了溫辭分散注意力,南弋殺了一個黑衣人,把一把連弩弓給奪了過來。
南弋不僅要護着那乞丐,也要防着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也未曾想過南弋能夠支撐這麼久。
可是南弋渾身上下被傷了不少地方,南弋想着,若是她把在玉鳴山的那些毒藥都拿來,一定要把這些人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被人從背後偷襲,肩頭生生捱了一劍,南弋發了狠,一劍插在那黑衣人的心口處,又割斷了他的脖子。
可這時候,南弋也有些支撐不了了。
溫辭見她沒了力氣,便想向她跑過來,只是,南弋卻發現那乞丐的身後不遠處有個人拿着劍就要衝過來。
南弋看見地上丟了一個匕首,拿着它也向那小乞丐那裏衝過去。
匕首劃過空中,斷了那乞丐一縷頭髮,而不遠處,有個黑衣人卻當頭中了匕首,頓時獻血滿頭。
南弋看着周圍滿地的屍體,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傷口讓她痛得說不出話來。
她膝蓋碰到地上,手裏卻仍舊拿着劍。
不,黑衣人還沒有殺完,她不能倒下。
南弋看着向她義無反顧跑過來的那乞丐,他的臉上滿是驚恐害怕的神色。
她早和他說了不要跟着她,現在她被人追殺,這乞丐大概也會被這些黑衣人給殺了吧。
誰讓他幫她。
他若是自己躲着不出來,誰又會發現他呢?
這乞丐大概是腦子有些傻。
南弋感到背後全是自己留出的血,空氣裏也都是血的味道。
她就算是死,也要拉着這些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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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燁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薄汗。
他的長髮落在胸前,那淺藍色的髮帶藏在了墨發裏面。
方纔……他夢見南弋一身是血的躺在血泊裏。她的眼神是那麼空洞和無助……
不,不是真的……那都是夢。
只是一個夢而已。
君燁看見月光淡淡照進房間內,他穿着錦緞寢衣,擡腳下了牀。
這麼冷的冬日,不知她現在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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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慢慢奪走了南弋所有的思緒,眼前開始有些發黑。
她身後的溫辭爲她擋了一刀,瘋了一樣和黑衣人對戰着,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膽子。
他像是一匹孤狼,在黑夜裏獨自想殺出一條生路來。
南弋終於還是撐着自己站了起來,手裏拿着已經缺口的長劍,在此和黑衣人交戰在一起。
她可不能死,否則這小乞丐也活不了了。
當最後一個黑衣人倒在地上,南弋一劍刺穿他的琵琶骨,將他死死定在地上。
南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重重喘了一口氣,她像是看着死物一樣看着地上掙扎的黑衣人。
“說!到底是誰派你們來殺我的。”
這羣人,身手是江湖路子,不是子霄谷的人。
到底是誰要費這麼多功夫想殺她。
等到南弋徹底從黑衣人嘴裏得到最後的答案,終於因爲體力不支、流血過多失去了意識,直直昏倒在地上。
溫辭丟開滿是血的劍,跌跌撞撞地靠近南弋。
他慌亂地把南弋從血泊裏抱在懷裏,不知道該幹什麼。
巨大的恐慌和害怕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只是把南弋緊緊抱在懷裏,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着懷裏的人。
“……我好不容易又遇見你……”
“……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那一場大雪紛紛揚揚,沒有停歇地下了一整夜。
鮮血落在白色的雪地裏,蜿蜿蜒蜒,不知道要通往何處。
茫茫黑夜,想要尋得歸處,哪有那麼容易。
那地上的鮮血,遠遠看去,倒是像極了紅色的梅花,一朵朵,詭異又攝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