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軍持刀查封張家,張家一衆老少奴僕皆被關押收監,牽連獲罪者有百餘人。
張家商號名下產業一律查封,清點數目,不得再買賣交易,否則連同獲罪。
一時之間,市井坊間傳聞紛紛。
南弋臨窗而立,看着熙熙攘攘的盛京城,莫名感知到權力地位的繁華有時候也能在一夜之間凋零。
昔日風光,今朝如泥。
張家獲罪被查抄一事,君燁定然是那背後推手。
簫瑜此刻前來稟報道:“少主,那叫做夜泠的女人此刻已經不在張家商號裏。根據章久傳來的消息,此人去了煜王府,再也沒有出來。”
南弋手指微攏,眸色微沉幾分。
“傳章久回來,不必再盯。”
“是。”簫瑜雖有疑惑,卻也還是出聲應道。
南弋望向城北的方向,眼神凌厲,思緒不斷。
她要親自去一趟煜王府。
當初江渡同她說過,無殤花乃是骨生花中的“活死人”,是一種附生花。
“骨生花乃雙生花,骨生花凋零之後,在凋落的地方會重新生長出一種花,名爲附生。這花形狀顏色和之前的骨生花完全不一樣。
雙生花,相生相剋。附生花,便是骨生花的解藥。”江渡說。
當初她也曾在煜王府裏尋找無殤花,但是卻一無所獲。不過,她曾留意到君燁書房院子裏種着成片的紫色花朵,顏色詭異。
而且這書房的院子,有單獨的影衛把守,這就讓她格外懷疑。
她想要拿到那紫色的花來試驗一番它到底是不是無殤花的解藥。
君燁謹慎多疑,煜王府把守重重,只有她親自去煜王府或許才能拿到那紫色花。
再者,她要去煜王府看看阿落和燕無歸他們。有些事,她需要當面同他們說清楚。
此時簫瑜遞給南弋一封信。
“哪來的?”南弋瞥了一眼。
“北疆容小爵爺送來的,要求一定交到少主您的手裏。”
“容潯?”南弋多看了那信封幾眼,卻還是未伸手打開。
她又想起那日在花林花海之下,容潯同她說着他心底熾熱的愛意。
“在下對姑娘,一見傾心。”
當初初次相見時,她是陰差陽錯逃到了容潯驛館的院子裏,翻了他的牆頭,手裏還拿着一支糖畫。
她原以爲不過是後會無期,卻沒想到如今還有這般的相識。
南弋又想起她身受重傷昏迷於雨夜之中,是容潯救了她。初見容潯的容貌,她錯認成了東尋。即便模樣相同,可容潯不是東尋。
她的東尋,活在她的心裏,而不是眼裏。
可是對於容潯的告白,她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她有的只是感激……而非愛慕。
*
“這信什麼時候送來的。”南弋問。
“剛剛。”
“剛剛?”南弋有些意外。
那不就是說明,容潯剛纔還在?
南弋推窗向外看去,微微側身卻沒有看到她想要尋找到的身影。
也罷,大概他已經走了。
“對面的姑娘是在找我嗎?”
南弋聞聲,卻在對面閣樓裏看到了多日未見的容潯。
他一身騎裝筆挺,神采斐然,颯爽不羈,眼中含着笑。
像極了翱翔在天空中草原上的雄鷹。
容潯踏着欄杆飛身而出,轉眼之間就來到了南弋的眼前。
只不過,南弋看着他的姿勢……很像爬人家牆頭的,有些滑稽。
容潯一腳落在窗戶木杆上,一手抓着南弋的窗戶,一手拿着花束,輕輕鬆鬆。
南弋被他這樣的姿勢給逗笑了,噗嗤一聲。
“堂堂北疆容小爵爺,怎麼還學會爬人家窗戶?”南弋抱胸,微微靠在窗戶邊上,挑眉打趣道。
“爬你的窗戶,不丟人。”容潯朝着南弋拋了個笑。
南弋被他的話一噎:“……”。
敢情……你想丟我的人。
“我剛摘的花,送給你。”容潯伸手遞過去,一陣花香頓時飄散在空氣中。
“你從哪裏摘的?”南弋看了一眼那些花朵,各個都不常見,而且被養得格外的好。
容潯如實道:“在蘇蘊的花池裏採的。”
“你還真是不客氣。蘇蘊就沒讓蔣言拔刀砍你?”
“一朵花一兩銀,她就差把整個花池賣給我。”容潯忍不住道。
“倒真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容潯一把將花束塞到南弋懷裏,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進了窗戶。
“不許不收。”他強勢道。
南弋低頭看着懷裏開得嬌豔的花朵,垂眸露出淡淡的笑容來。
花很好,只是不適合她,也不屬於她。
“容潯,其實你不必這樣做。”
南弋轉身將花束放在一旁,收斂了方纔的笑意。她再擡眸時,卻對上了容潯熾熱的目光,也看到了他落寞的神情。
窗外人聲喧囂,車鈴搖響,過客匆匆。
而此時此刻,兩人之間卻是能聽見彼此呼吸之間的安靜。
容潯微微攥着手心,眼眸澄澈如同秋日的長空,毫不遮掩對她的愛慕,無聲訴說着他滿腔的歡喜。
他的喜歡,一向直白而又熱烈。
滿心滿眼都裝着他喜歡的姑娘。
“南弋,不要這樣乾脆地拒絕我。”
“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我。”
甜膩的花香慢慢瀰漫在整個房間,也像是在無聲展示他的愛意。
忽地,南弋心頭微微一顫,突如其來的悸動一閃而過。
然而,也只是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些事,我不能自欺欺人。”她道。
喜歡一個人,歡喜藏不住。可若是不喜歡一個人,如何也強求不來。
容潯擡腳上前,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南弋整個身體,讓她無法逃離。
“可是你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告訴你……我是如何地喜歡你。”
他低頭追逐着她的視線,想讓她看到自己眼中對她的歡喜。
許是兩人之間靠得太近了些,交錯的呼吸讓彼此間的溫度漸漸升高,距離也越來越近……
“就算最後不能得償所願?”南弋直直對上面前容潯的深邃而又澄澈的眼神,她看見他烏黑的睫毛微顫,眸中有遮掩不住的悸動。
容潯微微俯身,貼在南弋的耳邊,呼吸灼熱,在她不曾看到的地方,一腔愛意呼之欲出。
“我會得償所願。”